船过了落星墩,湖面渐渐收敛起来。
前面就要靠岸了。
岸边的风物,沐浴在晨光里。春天的基调是美好的,是向上的,是令人轻松愉快的。爱万物的心,和小草一起萌。
况且,尘世本就虚妄,所谓的爱恨情仇,通通不值一提。
唐朝的李商隐曾经就说过:“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
老张头把船停靠在岸边,动用内力,拍开一坛酒的封泥。
“哈哈,渴死我了,也馋死我了。”
老张头大声笑着,抱起酒壶,咕咚咕咚大喝数口,刺挠一声,仰天长叹,无比的满足,无比的舒畅。
“这酒,就像青楼里的小妮子;散的酒香,就像她们露着的肚兜,一路上勾引着你,勾引着你的鼻子。我的鼻子,动啊动,嗅着这酒味,一路上心痒痒的,不得安宁。强行忍到了岸边,终于好了,终于可以开喝了。”
他扭了扭头,眼睛隐藏在满脸的褶子里,看着怅然若失、失魂落魄的夜无眠,摇了摇头。
却道:“这小公子,你可知道老夫为什么一直忍着不喝?只因我们副宗主连庆连大爷警告过我,给宗里划船,严禁中途喝酒。喝了酒,遇了风浪,就会人仰船翻,掉进大湖里喂鱼。我被喂了也就算了,宗里的客人也喂了鱼,那以后我们吃鱼,就等于是自己人吃自己人,万万不得行。小公子,鄱阳湖里的水族,凶着呢,丈长的鱼我也见过,一口能吃三个我这样的。连大爷说了,千万要忍着酒瘾,等船靠了岸,再随便喝,喝个痛快!小公子喝点吗?”
看着老张头推过来的酒坛,夜无眠稍一迟疑,也是仰头一阵痛饮。
“痛快!豪迈!”
老张头连声称赞,眼睛从褶子里露了出来。
一坛酒喝完了,夜无眠觉得意犹未尽,看向剩下的那坛。
老张头敏锐捕捉到他目光,连忙将这坛酒护在身前。
“唉,小公子,酒虽好,可莫要贪杯啊。贪杯了,老夫可就没得喝了,这可是你赏给老夫的。”
老张头狡猾地道。
夜无眠自嘲一笑,没有去和他抢酒。见船已到岸,岸边一块界碑上,狂草书着“庐山”
两字,知道是到了庐山地界。
既已到了庐山,老张头的任务也完成了。夜无眠朝他敷衍地拱了拱手,摇摇摆摆从船上跳下来,惹得老张头一阵抱怨。
“哎,小公子,不是我说你,年纪轻轻,脚步怎生这么虚浮?待会这船非要被你弄翻了不可,哎哟,夭寿,夭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