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哦了一声道:“原来今日是初三,不是十五啊?那是我记错了,不过不管是初一还是十五,这都是环儿的一片心意,还望二嫂子不要嫌弃。”
王熙凤皱眉盯着贾环,似乎在琢磨贾环话中的玄机,而秦可卿也是若有所思。
贾环微笑道:“另外,环儿还想问问琏二嫂子,姨娘和环儿的月钱几时能下来?”
王熙凤心中冷笑,敢情这位今日登门不是俯称臣的,而是兴师问罪来的,不过连你娘打滚撒泼也奈何不了我,你环老三又能把我怎么样?
“环哥儿伱有所不知了,府里过年的开销大,如今月钱竟一时间不出来了,不止你和姨奶奶,就连我自己,还有太太屋里的月钱也还没呢,不信你问问太太屋里的人!”
王熙凤叹着气道,并装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贾环眼底闪过一丝讥讽,“恍然”
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错怪二嫂子了。”
王熙凤叹了口气道:“承蒙太太信任,让我管着月钱,大家都以为这是个肥差,却不知其中的难处,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你姨娘昨日还跟我闹呢,殊不知我也是一肚子委屈,公中不批给我银子,我也没银子给大家月钱啊,总不能让我自己出钱垫上吧?所以希望大家都能体谅一下,等公中批了银子,二嫂子我一定会立即给大家下去的,所以环哥儿你不用担心。”
啧啧,王熙凤这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即便贾环也挑不出错处,当然,贾环这次来不是为了跟王熙凤打擂台的,而是要给王熙凤下最后通牒,正所谓先礼后兵,师出有名嘛,所以淡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提月钱的事了,厨房顿顿给我吃残羹冷炙的事,琏二嫂子又如何解释?”
秦可卿惊讶地看了王熙凤一眼,如果贾环所讲属实,那王熙凤也做得太过份了些。
王熙凤故作吃惊地道:“居然有这种事?旺儿媳妇,厨房是你管着的,可有这种事?”
来旺家的立即摇头道:“绝对没有这种事,除非是厨房那帮人背着我这样做吧。”
王熙凤“怒”
道:“这还了得,回头查清楚了回报给我,若真有这种放屁的事,决不轻饶!”
“是,奴婢这就是去厨房查问,这帮娼妇,真反了天了,若查出来,非扒掉她们一层皮不可。”
来旺家的一边装模作样地捋袖子,一边跑了出去。
贾环冷眼看着这主仆二人演戏,直到来旺媳妇跑出去,这才道:“原来琏二嫂也不知此事,看来我又错怪琏二嫂子了。”
王熙凤大度地道:“不怪环哥儿,换着我也会生气,放心,等我查清了,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二嫂子了,环儿告辞!”
贾环说完便站起来告辞离开。
眼看着贾环灰溜溜地走了,王熙凤得意得差点笑出声来,不知天高地厚的环老三,还想跟我斗,老实吃你的剩饭剩菜去吧,一日不低头认怂,一日也别想有好日过。
几场绵绵的春雨后,庭树绿了,草儿长了,檐阶下的苔藓也偷偷地冒出来了,倒是应了《陋室铭》中的一句:台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不过王熙凤所住的这座院子可不是什么陋室,更不可能“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因为她自己就目不识丁,但是闺中密友,王熙凤还是有一个的,那就是东府的贾蓉之妻秦可卿,下人们都称秦氏为蓉大奶奶。
秦可卿的身份十分特殊,据原著所讲,她是一名弃婴,寄养于养生堂,相当于现在的孤儿院,后来被营缮郎(官名)秦业抱养,当时一同抱养的还有一名男婴,不过男婴没能养活,而秦可卿则顺利养大,而且越长越标致,养父秦业相当疼爱,取乳名可儿,大名兼美,表字可卿。
秦可卿长成后,出落得楚楚动人,套用一句原著的描写,那就是袅娜纤巧,行事温柔平和,鲜艳妩媚有似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可见这是一个何等动人的尤物,竟集宝黛的优点于一身,而就在去年,秦可卿嫁给了东府的贾蓉,亦即是贾珍的长子。
贾琏与贾珍辈份相同,皆是“玉”
字辈,换而言之,贾蓉得称贾琏为叔叔,贾蓉妻秦氏得称王熙凤为婶子,辈份差了一代,但是秦氏和王熙凤的年龄实际相仿,平时又聊得来,所以二人倒成了闺中好友,经常聚在一起聊天玩耍。
譬如今日,秦可卿又过府了,此刻正和王熙凤在屋内闲聊着,话题无非是薛姨妈一家子就要进京了,又或者是府里生的一些事。
此时,来旺媳妇走了进来,神色古怪地道:“奶奶,环三爷来了,还提了一串腊肉,说要送给奶奶尝一尝。”
王熙凤愕了一下,继而眼底闪过一丝得色,呵呵,莫非环老三终于撑不住,跑来向自己“俯称臣”
了?可是带串腊肉来是什么意思?
秦可卿这时已连忙站了起来:道“我先回去了。”
王熙凤眼珠一转,笑道:“慌什么,环儿虽然是你叔叔,但才多大一点,有什么值得避讳的?且老实坐着,我让你看一出好戏。”
秦可卿闻言正犹豫着,已经被王熙凤按得重新坐下了,只好笑骂道:“坐便坐,动手动脚的作甚,难怪老太太说你是泼皮破落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