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又慌又急。
邵稹却神色沉静,任由他们将自己拷上。
“宁儿。”
他苦笑,“我不能顶着一个假名回来,也不能让我祖父和父亲的名氏因我蒙尘。”
宁儿睁大眼睛望着他,片刻,眼睛里已经蓄满泪水。
“宁儿,”
薛霆看着,亦有些不忍,道,“如今不过是例行公事,往后之事,我与二位大都护已经商议妥当,他不会受委屈。”
宁儿没有说话,却定定地望着邵稹,泪水倏而滑落,润湿了面庞。
“走吧。”
匹娄武彻叹口气,对邵稹道。
邵稹颔,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宁儿身上收回。
“稹郎……”
宁儿咬咬唇,忽而大声喊道,“邵稹!”
邵稹步子一顿,回过头来。
宁儿擦擦眼泪,望着他:“你记住,你这次若又不见,我就不要你了……真的不要你了!”
邵稹愣在原地,深深地看着她,眼角似有些泛红。
“好。”
他哑着嗓子道,唇边却浮起一抹笑,说罢,转身而去。
长安城中,安西大都护换人的消息,早已随着薰风飞遍。
夏初时节,皇帝在宫中亲自接见了卸任归来的匹娄武彻,受了他的辞呈,准其告老还乡。
不过,朝中的知情人却听到了另一件事。
匹娄武彻从安西带回了一人,竟是去年京城犯事在逃的山贼邵稹。而正当众人感叹朝廷的通缉令竟如此好使的时候,另一个消息却又传来。匹娄武彻与现任安西大都护裴行俭,以及观察使薛霆,联名向皇帝陈情,表其在西域立下的赫赫功绩,请皇帝赦免其罪。
皇帝将匹娄武彻和薛霆召入宫中,专门询问此事,又着刑部与御史台细细查证。
两月之后,皇帝颁下命令,赦邵稹无罪,并任命为益州司马,继其祖父邵文显之职。
大理寺狱外,薛霆一身官服,不住往里面张望。
未多时,脚步声传来,两名狱吏领着一人出来,似乎许久不见太阳,那人的眼睛微眯着,脚步却无颓废之态。
待得出来,薛霆看着邵稹,不禁哂然。
他还穿着当日入狱时的袍子,脏兮兮的。不过,精神却不错,也没有蓬头垢面,看得出来,他在里面并未受为难。
邵稹看到薛霆,第一反应,便是朝他身后看去,却是无人,脸上不由一阵失落。
薛霆与押送的狱吏打过招呼,领着邵稹便往外走。
“她……还好么?”
邵稹忍不住问。在牢里两个月,他每天无事可做,除了数草梗,做的最多
“好啊,好得很。”
薛霆看他一眼,“这两月来,我父亲母亲凡事赴宴会友,都带着她。京中未婚配的才俊男子,她见了大半,媒人都快将我家门槛踏破了。”
邵稹愕然,脸上的神色不再镇定:“媒人?”
“是啊。”
薛霆道,“你连自愿入狱这么大的事都瞒着她,若是别人家,早就转头嫁人了。也是我父亲挑剔,没有合意的,不过宁儿也不急,京城里的好男子多的是……喂!你去何处!”
他话没说完,却见邵稹已经上了马,飞驰出去。
薛霆连忙赶上,将他堵住,瞪着他:“你疯了!此处是官街!如此飞驰不怕武侯拿你?还想再进去?!”
“我要去将她抢回来。”
邵稹冷冷道。
薛霆面上终于绷不住,笑骂:“抢什么抢?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谁见了你不捂着鼻子走远?!”
邵稹一愣,看看脏兮兮的身上,亦不尽赧然。
薛霆深吸口气,白他一眼:“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