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代是去了哪里呢?
有个小旅店。在江北道往东的官道边上,一年前刚刚完成规范化改造,挂上了“阿憨大”
的牌子,占地面积不变。但看起来就比以前标致得多,原来的陈设则没有完全取消,拣有特色的、好看的,保留下来了,譬如那一对大红灯笼,左边“鸿升”
。右边“铺饭”
,各两个大字。鸿升是很多旅店爱用的名字,讨个口彩。“铺饭”
的“铺”
字却不是动词,而是名词,在平水韵中念去声,在现代拼音体系里则是第四声,床铺的意思。铺、饭,要分开来念,表示我们这里又能睡、又能吃饱肚子。
天晚了,伙计把灯笼点上,帐房算今日的帐。又过了一会儿,窗板一块块上好、厨房把饭菜收起来,小伙计在院中扬声交代:“诸位客官。您要用甚么,可赶紧的要。我们可要上门撒犬,封火拢账啦!”
言未已,听到急雨般的马蹄声来,还有车轮声,听阵势竟像有八十个金刚、拉着滚雷的车来了。
伙计皱起了眉毛:这种夜半急来的客人,多半是恶客,未必能赚多少钱,不小心惹上麻烦是真的!
这如果是客栈林立的地方,小客栈自己掂掂份量,不敢招惹,说不定就提前把门阖上,让他们跟大客栈鼓捣去。
现在这儿,却没那么热闹,左右一里之内,也就阿憨大的鸿升铺饭这一家,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的“玄”
字辈第甲亥号。伙计们扪心想想,靠上了阿憨大之后,算有了粗腿啦!也不再那么怕事,就在门口看看来的是谁。
不看还罢。这一看之下,伙计就惊了,往里头叫人,把能动弹的工作人员全叫出来,在门口一字排好迎接。马儿奔到,接缰的接缰、捧蹬的揍蹬、慰问的慰问:“管事的!这怎么啦——呀!”
看到了车里坐的人,“小少爷、三管事怎么亲自来了!这么急是往哪里去?”
坐在马车里的就是易澧。还有东滨商会除了林代之外第三位重量级人物。往上的重量级人物,则留在东滨主持大局了。
易澧跟三管事都没有下车。队伍中的其他人也没有进客栈住宿。他们让马休息了片刻、吃了些草料,人也略事休整。客栈里有会赶车、会骑马、领世面、能打架,总之归拢了一句话,带得出去的,就征召来,将队伍中最疲惫的成员换下。前后不过大半个时辰,这支队伍又打马远去了。
“这是奔命哪!”
伙计们朝着他们去的方向,咬指道,又交头接耳的议论:这是干嘛呢?
当时是没有微信、没有电话,小道消息传播的度没有打马扬鞭的快。不然这时候伙计们已经叨叨开了:天哪!听说林老板失踪了?这是真的?!谁干的!!
云剑听说此事,也非常诧异。他不知道哪件事给他震动更大:林代被西戎掳走了;东滨的人能干到可以从留下的极少线索中,抽丝剥茧,证明了这是西戎人干的。
现在三管事和易澧代表东滨,请求云剑帮忙,救回林代。
云剑现在确实不忙,很腾得出手的样子。从内政、外交、历史遗留问题等方面来说,都上了轨道。
就那位病恹恹快要死了、以至于外人怀疑云剑毒杀他的二皇子来说,云舟治好了他,洗清了云剑的名声。
治好这病可不容易。云舟咨询了好几位靠得住的大夫。这些大夫都无法确诊二皇子的病灶,只能怀疑是心病。
二皇子自己则表示,投降之后刚开始病,下人给他奉药时,没有注意,有个小虫子落在药里头,他也不小心喝进去了,现在想想,那小虫子好像是活的。是不是那虫子作祟呢?他也说不好。
要不是信得过云舟,他连误食活虫这回事儿都不会说出来的!毕竟太丢脸了。
自从投降之后,二皇子是相当敏感了。他丢脸的点,不能以常人去揣度之。
云舟定了个主意,让医生给他开催吐药。二皇子服了之后,大呕。下人急急拿木盂给他盛。他吐得眼泪模糊,忽听人喊:“呀,一只小虫子!”
“跳走了!”
二皇子急看时,模糊视线中,似乎确见一只极小的虫子抖了抖触须,轻捷的跳走了。
从此他心病消除,人渐渐的康复了。疑心云剑毒杀他的人们听说此事,都很惭愧,对云剑看法全然改观:皇是真的仁善,都怪我们疑邻盗斧了。
就内帷来说,雪宜公主与云诗不但言归于好。雪宜公主还终于成婚了,招的驸马乃是云剑手下干将:万典有。
万典有年纪一大把了,目前家里头还没有个妻室操持。在跟了云剑之前,他也算是个结婚困难户了。人家知道他是个混混头子,凡正经点的都不愿意跟他。要是不正经的呢,他自己不愿意。这就蹉跎了。
跟了云剑之后,他择亲算是容易多了。也是前几年一直在南征北战挣功绩,没顾得上娶妻。薛白和剑影都先后议亲,他也蠢蠢欲动,看了几家小姐,结果人家来跟他说:不用看了,公主要你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