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先生此言差矣。”
阿眠不逊色的回答。
“您为何要把一只小小蝼蚁视为人?蝼蚁就是蝼蚁,岂能为人?”
此话一出不仅是老者的脸色变了,连邱频都变了脸色。
邱频怕的是阿眠把人得罪了,毕竟他所求之事还未得到答复,若是阿眠得罪了人,那他们不就是白来一趟了,他又如何交代?
邱频在背后朝阿眠使眼色,意图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是已经晚了。
阿眠可不喜被人误会,他的道理一箩筐,要是说起来,说一晚上都能成。
他气性上来,不理会邱频的眼神示意,直视着先生,一字一句把自己的见解明明白白说出来。
“我叫它一声它能应吗?您哪里就能平等的说,它也是人?人之高大,有德行、有作为、有抱负有节气,更在所言所行,非能同蝼蚁比拟。且人间本就不平等,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人站在最顶端,他们决定着一切,动手碾死蚂蚁,抬手可死同类,更何况这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老先生轻呵一声,不知是在轻笑他的不知所谓还是满意他的见解独到。
“你道理挺多,书是读得不少,可怎么如此冷漠?以你今日所言,日后岂不是可应你自己的话,抬手死同类?”
“往后我不知,但我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至于以后死不死同类,就得见同类想不想我死了。”
“圣人有言: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世人尚悯人间,你却不知爱物、爱他人、爱苍生、爱万物。”
阿眠摇头,他低头瞅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然后指着背后的花圃里开得正艳的花簇,又把视线一一挪开。
“我喜我身上的这间衣裳,已经穿了几年了,可是为爱物?我喜家中亲人,喜街边的打陀螺的小童,是为爱他人?更喜这小桥流水、锦绣河山,喜天下人安乐康健无忧无疾、喜乐天下太平是为爱苍生?我喜山中鸟雀、喜湖中尾鱼、喜这满园的花红柳绿……”
“我爱之深、爱之广,非是一言能尽也,先生不知我,何知我之喜恶?”
他仰着的脸,带着青春的朝气蓬勃与年少气盛。
“先生之意,在于您心中有怜万物之心,蚂蚁之于您来说,是万物中的一物,您可怜悯。可你如今已是高龄,每日所食、所行皆为万物,你的罪过不比我们任何人一个人浅。”
“且每日都在死人,只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罢了,死去的昆虫动物也更不在少数,先生您想劝诫我的仅是一只虫子吗?”
阿眠把咄咄逼人的语气说得循循善诱,一番话毕让所有人都愕然了。
他的道理,几乎让人无法指摘出任何地方,让老先生原本的质问变得苍白无力。
就在邱频以为老先生会勃然大怒时,他却抚着胡须大笑起来。
“呵呵!小子大智!解我多年来的难题。”
老者原本透着冷然的眼睛里露出欣喜与赞赏,今日所见之人,个个都非同凡响。
得到夸赞的阿眠亦自信满满的扬起大大的笑脸。但凡能靠道理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先生大善。”
老者回头去问邱频询问他的身份。“这小孩可是你邱氏门人?”
邱频正想说出他的姓名,却犹豫住了,之于阿眠,他是书香门第的谢家人,也是华章的弟弟,就是这身份可不好说。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阿眠,才一笔带过。
“非也,姓……晚辈好友之弟。”
“不错。”
老者满意的打量着阿眠。其实方才进门时,就注意到了邱频带着的这少年,那会只是见他性子不沉稳,没待一会就蠢蠢欲动了,想也是个娇纵的官宦子弟罢了,便就没在多问。可瞧是他眼拙了,这回,被他的言论打动,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