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安强忍着悲痛让自己镇静,舌头和声带却像瘫了的半边身体一样不力说出准确的音节。
他太过着急使得健康的右手也右手也不受控制和抖起来,急匆匆的拿出手机捏住放在膝盖上。
许平安全力控制着右手,在手机的手写键盘上颤颤巍巍的写字。但歪歪扭扭和断续错误的笔画完全出卖他心中的慌乱和不安,单字的笔画书写不及时,往往没有写完就跳出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字。
许平安在三人窒息的沉默气氛里删了又写,写了又删。
母女两人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许平安最后手颤抖着把手机递给许南风看:“妈压力大爸好多了,你好好工作”
“家里变成这样,要我怎么工作?”
亲人间的谎言即使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出于善意,但没有一点说服力,甚至很可憎。因为这让许南风觉得自己就是个需要被欺骗哄说的废物,就是个事不关己的怯弱者,是自己让她觉得可恶。
许南风抬起头,瞳孔里倔强和愤愧相互纠缠竞争,最后胜负不分的在那双懦弱的眼里混沌成一团乱麻:
“我口袋里是没钱,可他是我爸,我要治我爸,我不要他下半辈子就变成一个半边瘫子。什么康复护工,你们宁可信一个杂七杂八的陌生人也不信你们女儿,他那样做是在害我爸,我爸需要的是专业的康复治疗!”
“好!你要带你爸去医院是吧?”
沈婉也不怯,瞪着猩红的眼和她对峙,“你如果不回去好好守着你那份工作,就别想着我能带你爸去医院!”
“我爸生病治病和威胁我,这两个能相提并论吗?有什么可比的?能比吗?”
“怎么不能?你不工作会不伸手跟我要钱吗?刚开始工作是会不适应累点,工资低一点,但是你试用期都快熬过了,现在说不干就不干,你要看看现在是不是任你耍小性子的时候。”
“你知道为什么我工资不高,还一定要请别人照顾你爸吗?因为这样至少可以保证有人在赚钱,就算现在我们欠下一屁股债,慢慢赚,总会有还完的一天。如果你和我全部辞职了回来围着你爸转,能撑几天?去贷款都不一定有人敢贷,因为我们连偿还能力都没有,借都借不到!”
最后争论的结果是不欢而散,许南风独自待在自己房间里。她原本想着迎接自己的,也许是一顿臭骂和教训,但至少会有一顿像样的晚饭,但是现在却一团糟。
晚熟的胡闹仅有且只能有一次,无论是面对工作还是家庭。许南风默默的拿出手机,开始看附近的康复医院,无论如何,及时给父亲找一个专业的康复医院是目前最关键的。
越专业越完善的医院意味着更高的收费。许南风连夜把附近的康复医院,以及综合医院的康复科都仔细的了解透。先去最好的,如果不行,就换下一家,那么多医院总能进得去一处。
经济是横在面前的一座山,许家原本就是普通的小康家庭,父母的收入能让家庭日常生活安定满足,再余很少的一部分存款。但一遇到这样稍微大点的意外,这部分存款一下子就被抛出去。
许平安若是入住公立医院,能走的医疗报销途径只有居民医保,居民医保的报销额度要比职工医保低。再加上要找人照顾父亲,护理费用也将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再加上沈婉和许平安病急乱投医花费了不少,若是现在靠沈婉一人的工资,整个家庭都支撑不了多久。
各种消息嘈杂的充斥在脑子里,头痛欲裂。许南风浑浑噩噩查完手机上的医院信息,最后捏住手机摸索着倒在床上。夜里她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在快进入深睡眠的时候就醒了。
夜里梦里,母亲一直在臭骂她不懂事,那些话反复的循环在许南风的耳朵里。第二天早晨,捏在手里的手机猛烈的震了下,把她吓醒。
许南风迷糊的摁亮手机,屏幕瞬间亮起来,尖锐剧烈的白光刺得她眼睛疼。
瞳孔保护性的迅收缩,很长时间才缓慢的聚好焦。许南风眯着眼,看清是邮箱回复,是工作简历的回复。
却是一句冷冰冰的:“抱歉,专业不符,所需专业为:康复物理治疗。”
“不符……”
许南风回忆起来,这个是那则物理治疗师的招聘,她原以为这个是希望最大的一个。
结果却是,专业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