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通红,铆足了劲儿挣脱。
青年看到他脖子那处勒红了,怕他伤到自己,立刻把他放下。
“你娘无恙。”
青年不大会和孩子交流,正想着怎么把情况解释给他听。
却见他忽然自己冷静下来了,“对哦。这是我娘特有的东西。如果她不说,就算你把她怎么样了,也不会知道要拿这个,而且你还知道我的名字。”
青年微微惊讶,点头道“确实如此。”
顾野一屁股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下,“你是我娘的朋友吧她现在咋样了”
这少年老成的做派才是顾野本来的模样,青年又是轻笑,道“她还是负责做饭。如今和其他两个厨子在一处灶房,境况还算好。就是担心你,所以才给了我此物。”
顾野转过脸,用手背揩了揩眼睛,最后实在揩不干净,干脆又把斗篷的帽兜罩在了自己头上,瓮声瓮气地问“我知道,娘不想让我来的。可我也担心她,想为她做点什么。”
顾野以前觉得自己可厉害了,别家小孩只会哇哇哭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在外头讨生活。后来遇到他娘、他奶,他又能给她们帮忙,还不到一年成了镇子上的孩子王。
可这次的风波才让他知道,他哪里厉害呢再没用不过的,连自己的娘都保不住。
哪怕他再长大一点呢像眼前这个人一样,装出聋哑的模样混进去,总好过在外头急得团团转却什么都做不了。
青年初时看他并不觉得如何,此时看着他套上帽兜后,只露出笔挺的小鼻子和尖尖的下颚。这倒是让他看着觉得极为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他像谁。
应该还是随了他娘。
看到眼前的小孩身形微微抖动,显然是在压抑着哭泣的模样,他伸手拍了拍顾野的小肩膀,“我会帮她逃出来,不用担心。”
顾野点点头,眼前这人的本事是不用怀疑的,而且她娘看人也挺准,既然会托他帮忙,肯定是相信他的。
“我给你帮忙,”
他点完头带着鼻音道,“你需要我做啥传信或者别的,我都可以。”
从前在文家的时候,青年并不能和同伴取得联系,但到了这山上不同了,地方大,禁卫军总有巡守不到的地方,而且他也有了出入的由头,就方便了许多。
“并不用,你娘的意思是让你在家待着。”
顾野破涕为笑,“那我下回直接在这里等你。”
说着他从大石头上跳下来,转过身挥挥手,“谢谢你啦,丑脸叔叔。”
还真是个不服管束的孩子,难怪他娘都急的求到自己跟前。
小跑了两步,顾野想到了什么,从斗篷上撕下一小块,“还请你把这个,带给我娘。让她不要太想我。”
进出关卡虽会搜身,但一块小布条还是能藏的,青年把那手指大的布条塞入头里。
两人分开,青年又恢复了一高一低的走路姿势,顾野临走前突然道“叔叔,刚才你好像不是这只脚瘸的。”
青年身形一顿,又听他笑嘻嘻道“骗你的,这次真走啦。”
顾野矮下身子,在这雾蒙蒙的雨天里像一只迅捷的黑兔子一般,在灌木丛里隐去了身形。
这天山上匪寨的灶房里,顾茵负责值夜。
虽然周掌柜和袁师傅都心疼她,想代劳,但是小皇帝自打出了寒山镇后就越难伺候,变着花样要不同的吃食。
前一天袁师傅还因为做的东西不合他口味,让人拖出去打了十棍子。
虽然袁师傅身子骨康健,但那十棍还是把他打的一天都不来床。
所以现在给小皇帝做吃食的厨子就只有顾茵一个。
晚间小皇帝又传膳,要吃鸡丝汤面。
灶房里活鸡倒是有,但是因为连着下雨,山上又湿气重,早上送来的柴放到现下已经受潮了。
她禀报了尚膳太监,没多会儿尚膳太监就让人把青年寻过来,让他在灶房里现劈柴。
顾茵在面粉中加入了鸡蛋,和面揉面,等到青年把柴劈好,放到灶膛里生火,她的手擀面也擀好了。
整鸡切块,泡去血水后焯水,放入锅中大火熬上两刻钟,煮出鸡味后,把面条放入锅中。
等到面条煮熟捞出,盛出放入小碗,再把鸡胸脯撕成鸡丝,一半放入面中,一半拌上香油、味精、酱油等成为佐面的小菜。
尚膳太监昏昏欲睡,强忍着瞌睡监督。
青年在旁边做心无旁骛状帮着打下手,打着打着觉得顾茵一边撕鸡丝,一边用余光偷看自己。
青年无奈地回看过去,他力气确实比常人大很多,但也没做过手撕活人这种残忍的事,不过是战场上的传言罢了。加上这传言也确实能助长义军的士气,所以便没有辟谣。
一阵冷风刮过,尚膳太监被冷的打了个喷嚏,一下子清醒过来。
看到他俩你看我、我看你的,他轻咳一声,顾茵和青年的目光也就从对方身上挪开。
顾茵很快就做好了汤面,尚膳太监试过毒,立刻端走给小皇帝送去。
临走时,他又站住了脚,叹了口气
宫里也有太监和宫女结对食的,尚膳太监在宫里就有伴儿。可惜皇帝出逃的时候,没把他的伴儿给带上,怕是此生都再难见到了。
看到这两人在跟前用眼神腻歪上了,尚膳太监虽觉得有碍观瞻,却也没做棒打鸳鸯的恶人,叹完气就道“就让他留下陪娘子守夜吧,但可别做那等腌臜事了”
“谢过公公,民妇省得的”
顾茵笑眯眯把尚膳太监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