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不喜欢走正门,也不爱开灯,惯于把身形气息隐匿在阴影里,这样令他感到安全。
到家的时间点自然都在凌晨,一两点算早归,三四点家常便饭,这个点要么整个院子都睡了,要么只有几个精力旺盛的DK醒着,一般是源柊月,这人为了折腾植物,能搬把沙滩椅在后院枯坐一宿,趁着等待的时间小睡片刻。
现在是03:11。
不管怎么样,出现在客厅沙发上的,不该是伏黑惠。
伏黑惠显然困得不行了,面前有两罐喝空的速溶咖啡,怀里抱着靠枕,脑袋一点一点如同小鸡啄米,困得不行了还在强撑精神。
伏黑甚尔意识到他在等自己。
“小鬼。”
伏黑甚尔说,“在这孵蛋?”
伏黑惠迷迷瞪瞪地抬起头,顿时清醒了:“……老爹!”
伏黑甚尔:“有事就说。”
“是很重要的事。”
伏黑惠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规规矩矩地用上全套敬语,“老爹,请帮我进行咒术师特训,我想变强。”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抽什么风。”
伏黑惠急促道:“是真的!拜托。……我可以付你酬金。”
伏黑甚尔环视一周,客厅干净整洁地有些过分,弥漫着一股没能完全散去的消毒剂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这气味他有印象,应当是请过家政。——源柊月这么抠门的人,能随便花钱请家政?
再一看,桌子上堆着一沓钱,一堆硬币压着若干张万元大钞,伏黑惠辛辛苦苦攒三个月零花都没那么多。
这是给他的‘酬
金’。
伏黑甚尔:“钱谁给你的。”
伏黑惠:“是……”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伏黑甚尔又问了个直击重心的问题:你那个粉色猪零钱罐呢?
伏黑惠不吭声了。
他有点羞于启齿。
如果把白天的事情告诉父亲(),就像是受了委屈,自己又无法解决,于是向父母师长打小报告一样,这一点,在一个小男孩看来,是缺乏男子汉气概的行为。
像是在撒娇一样,他从来没对父亲那么做过。
伏黑甚尔拿了一罐啤酒,撕开易拉扣。刺啦。
他仰起头,将冰啤酒缓慢地一饮而尽,接着把空罐子捏扁,随手丢掉。
而在这期间,伏黑惠依然没说话。
“伏黑惠。”
他连名带姓地叫了儿子的大名,慢条斯理地说,“想让老子帮你出头,现在,立刻,说出来。”
“喜欢当受气的窝囊废,就继续闭嘴。”
伏黑甚尔耐心有限。
他又给了伏黑惠十秒的思考时间,看着墙壁上电子钟秒数从03跳转到13,一言不发地起身,准备离开。
然后,伏黑惠叫住了他。
“……老爹。”
这对一个不擅长交流,又与父亲亲缘关系淡薄的孩子来说,是极难迈出的一步。
“今天……禅院家的人来过了。”
说出最难启齿的第一句,后续的,就变得容易起来。
伏黑惠把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讲的很慢,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父亲的神色,如果这个男人稍微露出一点不屑一顾的神态,他就会立刻闭嘴,像一只谨慎接近大型肉食动物的小羊,处于摇摇欲坠的危险之中,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然而,伏黑甚尔没有,他倾听时的神态一直不置可否,直到伏黑惠的讲述完毕,才不屑地嗤笑一声:“……禅院家。”
“知道了。”
他对伏黑惠说,“滚去睡觉。”
伏黑惠:“……老爹?”
“我说,我知道了。”
伏黑甚尔重复一遍,拎起武器库丑宝,站起身来,往腰上一盘,语气闲散得仿佛只是出门买宵夜,“儿子难得找老子告一趟状,总得满足一下,老子现在就去宰了那帮渣滓——禅院家啊,真是很久没见了。”
伏黑惠:“……”
伏黑惠瞪大眼睛,惊疑道:“你、你现在要去禅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