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京城的尔虞我诈,与几百里外的枫林村无关。
林芝最近的生活也不如意,这冰雪消融后,天气便一天暖似一天,冬日里的夹袄与棉裤已经穿不住了,只套着一件薄棉衣也就够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新入学的几位县里来的转学生,总是找借口向秀才爹讨教学问,那隐晦的目光总也拦不住地向窗外张望。灼得林芝不敢轻易出房门,对做饭的热情也消散了一些。
白日里只躲在屋子里,做着衣裳,衣服大致的已经量好剪裁,现在就是要把衣服缝的密实些,她针线活一般,胜在有耐心,拿起针线,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不挪动。
荷花妹还是一如往常,爱吃又爱说笑,有她陪着做针线,林芝的脸上总会多一些笑容。
林玉儿却比往常来得更勤一些,有时桃花妹有事情,她一人也会来,只是手里的话慢一些,总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桃花妹因为去年年底与自己的表兄定了亲,被母亲拘在村里,轻易不让她出去玩,几个哥哥也爱莫能助,妹妹再请求,他们也不敢违背母亲的意志。
只得抱着鞋样来林芝这里抱怨,“也不知道表兄家怎么就那么多的人,光鞋子就要做十几双,还都是长辈,马虎不得。”
与桃花妹定亲的是她母亲的娘家,这个年代表亲家婚嫁再正常不过,消息闭塞,女儿家一出嫁,就由不得娘家做主了,就林芝看来,也是一桩再好不过的亲事。
只是表兄是家里老小,上头有四个兄姐,都已经各自婚配,桃花妹嫁过去,这每人一双鞋子是少不了的,所以才累的她不高兴。
林玉儿笑着说,“不过是几双鞋子,费劲的纳鞋底都有人帮你了,你那表兄隔三差五地就给你送东西,生怕累着你了,可知足吧。”
荷花妹还是不高兴地噘嘴,“送东西又有什么趣儿,还得自己亲自去挑选才有意思,我连元宵节都没有出去玩。”
林玉儿心中有些犯酸,桃花妹家底殷实,舅舅家又是县里有名的生意人,嫁过去就守着铺面,吃喝不愁,“你再过一年也就嫁到县里去了,你表兄家铺子好几间,自家的铺子都逛不过来,忍忍就过去了。”
林芝见玉儿的语调有些激烈,不禁多问一句,“玉儿姐姐,你的亲事定的是哪一家?”
林玉儿脸色一僵,低着头只看自己秀活,不自在地说,“下6村的何家,我爷爷早些年就定下来了。”
林芝了然,下6村比枫树村大的多,能与林玉儿定亲的人家肯定也是富足的,只是她向来骄傲,人虽柔柔弱弱,但性子可是个掐尖要强的,姐妹间平常不显,但是到了关键的婚嫁上,有些东西还是会显现区别。
“都很不错了,咱们年纪到了,在家里做姑娘自然千般万般好,一嫁人就身不由己了,离家近,家里的爹娘也能照看一下,日子总能过好。”
林芝劝说道。
桃花妹好奇问道,“阿芝姐姐,你怎么还没有定亲呢?你长得这么好看,前几天到你家里提亲的好多,村里都传开啦!”
林芝提起这个也叹气,“我爹就我一个女儿,自然有他的安排,我也想陪他多几年。”
林玉儿若有所指地瞥一眼窗外,“阿芝想定亲还不容易?只消出去院子里走一圈,什么秀才公子嫁不得?”
林芝看着院子里与爹爹谈论学问的几位学子,几位学子围住爹爹,其中一位最是放荡,大冬天地穿着纱衣,也不怕冻着,那眼睛总是盯着她这边窗子看。
这些人天天来,不知道有几分心思用在做学问上,林芝气恼不已,说出的话自然不好听,“这般轻浮的事情我可做不来,玉儿姐姐要是喜欢,尽管出去院子里,何必拿我开玩笑。”
林玉儿被她直白的话弄得面色涨红,“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何必这样呛我。”
荷花妹插嘴道,“阿芝姐姐的爹爹就是秀才,以后肯定是要嫁举人的,要做举人夫人,是不是呀?”
林芝看着天真烂漫的荷花妹,无奈道,“你当这举人是那么好考的呀?丰县拢共才出了几个举人?”
她嘴上虽这样说,心里知道爹爹怕就是这样打算的,八月便是乡试,逸之师兄也会下场,不管如何,在那之后,自己的亲事定会有着落。
一切都会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