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娘娘請稍候!」柔儀宮的管事姑姑態度親和,小心翼翼地解釋著:「正月里的宴請聚會多,事務繁雜,貴妃娘娘舊疾犯了,昨夜裡睡的不安穩,今兒起得遲了,賢妃娘娘只好委屈了,多等上一會兒!」
「無妨!」權妃依舊穿著大紅的韓服,這是朱棣的特許,在這大明宮中來自朝鮮國的妃嬪不止十人,但是唯有她可以著故國的服飾打扮,權妃福姬站在院子中,初春時節,天氣絲毫不見暖和,冷風來襲,更有些飄零的感覺。不多時,烏雲密布,大雨來臨。
「娘娘」,跟在權妃身後的保姆尚宮立即解下外衣為權妃遮擋「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權妃搖了搖頭。
「那就去殿內避避雨吧!」她神情更是急切。
「不必,天要下雨,避往何處?」權妃臉上如常,只是心中明白,她這是給自己下馬威呢,好,就看看如今在天子的心目中哪個更重,哪個為貴吧。
雨水打濕了嶄的韓服,弄散了插著金釵珠翠的鬢髮,也弄花了侍女精心打扮的妝容,但是她的心裡卻一點一點明朗起來,來吧,該來的總會來,只是這一次是你先挑起的爭鬥,日後不要後悔才是。
當權妃全身淋透,寒顫連連的時候,柔儀宮的大門終於打開,那管事姑姑撐著傘走出來相迎,依舊是滿臉的親切與平和,多了些歉意,口中連忙說道:「這天氣真是的,怎麼就一會兒就下起雨來了,這可怎麼好,我們貴妃娘娘聽說賢妃娘娘在外面候著,硬是支撐著身子要親自出來相迎,娘娘快隨我進去吧!」
權妃頜而視,滿面堆笑。
進得宮中,果然,素以賢名聞世的王貴妃立即捶胸頓足,罵著宮女與太監,又熱絡地上前拉著她的手,「妹妹,快到裡面,把濕衣換下吧,要不受了涼,再有個閃失,豈不是本宮的罪過!」
「貴妃娘娘哪裡話,福姬的身體一向很好,被這雨水一淋,反而覺得渾身通透,筋骨盡展,舒服得很!」權妃反握住她的手,目中儘是關切之色:「倒是貴妃娘娘身體嬌貴,聽說舊疾犯了,也不知要緊不要緊,福姬一會兒命人將從故國帶來的高麗參送一些過來,這參均是六年根生,最是滋補養人!」
如此一番,你來我往,分明是一對情誼深厚的好姐妹,王貴妃一反常態,拉著權妃說了好一會兒話,急著曹尚宮在一邊就差點跳起腳來。終於在權妃忍不住連打了幾個噴嚏之後,王貴妃這才說道:「只是覺得聊著投機,光顧著說話,都忘記妹妹還是一身濕衣服呢,真是姐姐的錯,快去,快回去把濕衣換下,別著涼了!」
如此,權妃才行禮退出。
外面此時,大雨轉作小雨,曹尚宮拿了傘為權妃撐開,而她居然輕輕一推,拎著裙子跑入雨中。
「娘娘可是瘋了嗎?」曹尚宮與隨侍宮女在身後緊緊追著。
權妃反而笑個不停,伸開手,以手接雨,在雨中輕輕舞動。
只是覺得痛快。
回到寢宮,至夜晚時分,已然有了高熱。
朱棣駕臨權妃宮中時,正好王貴妃派來太醫問診。
朱棣坐在權妃榻邊:「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會受了寒?」
「萬歲,娘娘去貴妃宮中請安,在外面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正值天降大雨,這樣的時節淋了雨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呀!」曹尚宮在一旁垂著淚回話。
朱棣面上一沉,權妃掙扎著說道:「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快退下!」
「是!」曹尚宮看朱棣面色陰沉,心中竊喜,心道皇上自然會給我家娘娘出氣的,於是躬身退下。
權妃拉起朱棣的手,輕輕覆在臉上,輕聲說道:「不怪貴妃,是貴妃娘娘舊疾犯了,起得晚了,福姬多等了一會兒,從柔儀宮出來以後,下了雨,貴妃還派人送來雨傘,只是福姬一時貪玩,在雨里跑了一會兒,沒成想就病了。」
朱棣聽著,不發一語,突然站起身:「既是病了,就好生養著,朕過幾日再來看你!」
說罷,便起身出殿。
「萬歲擺駕!」
眾人跪地相送。
曹尚宮匆匆近前,臉上有些惶恐:「娘娘,陛下怎麼突然走了,可是我們開罪陛下了?」
權妃面上微微一笑,也不答話。
曹尚宮從侍女手中接過藥碗,侍候權妃把藥服下,又讓侍女退下。
「娘娘,我派人跟著,陛下像是回了乾清宮,今日沒有召其他嬪妃侍寢!」
權妃笑意更濃,索性閉上了眼睛,曹尚宮幫她掩好錦被,面露憂色,不免輕聲嘆息。
「嬤嬤放心,陛下心意如何,如此一試便知。」仿佛是夢語,卻讓曹尚宮著實吃了一驚。
獨自在乾清宮就寢的朱棣,正有些心緒不寧。
髮妻徐後在世的時候,後宮寧靜和順,妃嬪雖然眾多,但並沒有爭寵的是是非非,徐後故去,自己痛惜不已的同時,也略鬆了一口氣。
終於自己可以無所顧忌的寵幸妃嬪,享受齊人之福了。
王貴妃執掌六宮,繼承了徐後的風格,為人賢淑恭順,從不與人為難。
只是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當他看到福姬的時候,突然明白了,她缺的是「生動」,是「真性情」,是女人特有的「妒忌」。
而今天當他得知權妃在柔儀宮遭到冷遇,淋雨而染病的時候,他心中沒有疼惜和動怒,反而有一些開心和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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