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暗巷,酒香幽浮。
素娆缓缓收回视线,笑意微敛,指腹摩挲着身旁那粗糙得满是裂口的桌椅,一声叹息轻的似是从岁月的缝隙中钻来。
那一年阿爹从天子新宠、世族贵戚沦为罪臣、叛徒、过街老鼠!
丧妻,死师、众叛亲离!
而她,也从21世纪遭人暗杀的女法医变成了他怀中嗷嗷待哺的婴孩,她知王权当道,世路艰难,敛锋藏拙只为太平度日。
谁知县令刘家滥用职权,不依不饶,竟妄图以强势手段逼她下嫁!
看这样子,酒馆是保不住了。
她还须得与阿爹商议,早做打算才是。
素娆将铺子收拾妥当准备打烊,刚站起身,眼前突然撞进来个干瘪枯瘦的人影,残阳如血笼着他一袭藏青色的粗布长袍,显得整个人格外阴沉。
“老爷子要见你,跟我走!”
这声音……
听着竟有些耳熟
素娆眸光微眯,上下打量着他,直到眼角余光掠过他腰间悬佩的牌子,顿时凝住。
她记起来了!
那年阿爹抱着尚在襁褓的她刚回浣花县,却在大雪中被家仆挡在了门外。
尖酸刻薄的话被寒风割的稀碎而模糊,唯有一句清晰又恶毒——素奉延,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为什么不死在王都!
就是他!
素府的管事周忠!
十多年过去,他身量佝偻老态毕露,唯独那声音依旧尖锐,满藏针芒,仿佛酝酿着极浓烈的恨意,透骨而出。
恨
素娆敛眸失笑,最该恨的人是她阿爹才是,但眼下说这些实在没有意义,浅声道:“我们父女与素家早已恩断义绝,客官若是来买酒,我自当欢迎,若是其他……那就好走不送了!”
她越过此人走到门边,含笑做了个“请”
的手势。
动作干脆至极。
“这也是你爹的意思吗”
周忠寸步不移,凝视着她,声略沉:“素娆,你可要想清楚了再答话,机会只有一次,你确定你爹他真的想同本家走到至死不见的那一步”
素娆笑意顿凝。
旁人不知道她却清楚,爹爹虽然表现得毫不在意,但多少次夜深人静后,常抚摸着那块象征着身份的铭牌叹息不已。
落叶归根,这是他的心愿……
素娆心思百转,难免挣扎,周忠见状也不催促,耐心的等着她的答复,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短暂的死寂后。
她阖眸掩去眼底异色,再抬头又噙着惯常的笑意,“去就去,我也想看看你们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关上铺子。
两人穿街过巷,最终停在了城北的一处大宅前。
宅子白墙乌檐,朱红色的门楼上高悬着一块牌匾,上书“素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