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没变成贾寰之前,小冻猫子一只,每年都被奶娘抱着挤大车回府。
这种大车也算宽敞舒适,但跟贾寰的“三爷”
身份不相匹配。
从前就罢了,今年他又长了一岁,还加了冠,万不能自贱身份去跟一群奴才挤大车。
再豪的奴才也是真·奴才。
再庶的主子也是真·主子。
贾寰今天卯上了。
王夫人被“庶子加冠”
的事气得肝疼,压根就没想过给庶子张罗“加冠”
之后的待遇,周瑞家的这些心腹怕触霉头,也不敢提醒她,事情麻爪了。
贾寰打定主意闹一场,就站在路边等着坐“豪车”
。
因着祭祖,宁荣街上的“豪车”
颇多。
打头一辆是贾母的,她是品国公夫人,马车上烙刻有黑金相间的爵徽,悬着裘皮车帘,气派华贵。
这辆马车往后,依次是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凤姐的马车,装饰富丽,造型规整,辚辚而过没有任何一辆肯停下来载贾寰。
什么加冠礼?
什么高台盘?
这才刚一离开祠堂,“环三爷”
就重新变回小冻猫子!
贾寰呵呵自嘲,迈动小短腿步行返回荣国府。
卖惨而已嘛。
他很会!
几个跟他一起出门的小幺儿,都是敷衍惯了的,早早跳上给仆役们乘坐的敞车回府。
还敢在车上拇战,玩甚么“剪刀、石头、布”
,呼喝耍钱,闹个没够。
三爷?
那是谁啊,早撇到脑后去了!
贾寰的奶娘这几日染了风寒,告假出府养病,没跟来祭祖现场。
贾寰身边唯一得用的人,是小厮兼舅舅赵国基——
才十一二岁的年纪,细眉细眼,一根瘦竹竿样,穿着靛青色长随短打裤袄,顶着个黑亮的小鬏包,看着小幺儿们都跑了,气得跳脚喊这个、骂那个。
人微言轻,谁肯理他?
他无奈之下,弯腰蹲下身,要背贾寰回府去。
贾寰岂会劳累他?
就这么一路走回了贾母正院。
足足三四里地,累得他哼哧哼哧,磨得脚底板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