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乐意叫什么便叫什么吧,我也只是随口说说,我小字子若,若是不愿唤名讳唤小字也是可以的。”
乔鹤枝眉心一动:“子若……”
方俞应了声。
乔鹤枝抿了抿唇,两手捧着碗喝了口鱼汤,将眉梢的清浅笑意藏进了碗里。
用了饭后方俞有些撑,想要出去散步消消食,但冬日天黑的早,外头又冷便打消了主意,在小桐院里小坐了一会儿,两人简单唠了两句方俞就回了房。
“公子作何不留下主君,今日多好的机会呀。”
丝雨看见方俞出了院子,回身去理乔鹤枝的床铺,瞧了一眼靠在软塌上翻看着诗书的人,书在手里,眼睛却不在上头。
“说的什么胡话,我病着怎好叫他留下。”
乔鹤枝把书丢在了一旁,全无心思去看,心里也浮躁的很:“再者……若真留下,也合该是他自己愿意留下,我去留像什么话。”
他心里乱七八糟的,原本以为方俞过来是有事相求,但人却到离开也什么都没没说,倒是让他心里没了底。
“话虽如此,可主君好不易态度转圜,咱们也该使使力呀。”
丝雨出主意道:“不如奴婢叫厨房做一盏汤来,主君这会儿定然还要去书房看书,奴婢随公子给主君送去。”
乔鹤枝却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嫌麻烦,只是:“厨房做的汤也没多好的滋味。”
“那自然是不如公子的手艺。”
乔鹤枝从软塌上起来,他心里早有了自己的主意:“明日我到婆婆院子请了安再到小厨房同他做些饭食,今日就不折腾了,喝了药困乏的很,你也去早些歇息了吧。”
“那好,奴婢把屋子里的炭烧的暖些,免得夜里公子又踢被子害了凉。”
“明日早些叫我,可别误了请安时辰。”
乔鹤枝躺到床上:“莫得又给婆婆让去祠堂的说辞。”
……
方俞回去的路上暗中庆幸,幸好家宅大,一人一个院子,如此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刚好,两人若是住在一屋那才有的头疼。
回到屋里肚子也还有些胀,他没急着休息,在自己屋里也转了转。
方俞住的是主屋,房间也是最大的,不单有独立的卧房饭厅,还有一间书房。
书房清雅,两个书架上放置着史学诗赋,书架中间有一长桌案,上头置着墨纸砚,两米外还有一张小桌,放置茶壶一类的东西。
方俞走到长书案前,原主平日就在这里读书,书案上还存留着先前写的不少文章,方俞瞧着字迹工整还有些锋骨,也不愧是十几年的书生,就是文章刻意取用华丽词藻粉饰堆砌,过于华而不实了。
自打原身十四中了秀才,如今五年过去依旧还是秀才这么个功名,外头卧虎藏的人比比皆是,此前原身去了两次乡试成绩都不太理想。
方俞仔细思索了一番,眼下既然已经是这番境况,想回去已是不可能,要留下就总得生活过日子。经商目前已经不是条好路子,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既有现下的条件,坚持读书科举未尝不是条好出路。
明年八月便是三年一度的乡试,他倒是隐隐有着些期待。
他已经许久没有提毛写过字,如今还怪手生的,寻了一本散论抄写着练练字,这几日他病着,书院那头告了假,再过上两日他也该回书院去继续上课了,如此日子也应当不会那般无。
次日,天亮时方俞起身收拾妥帖后去长寿堂吃早饭请安,这是以前原主在时每日都要做的事情。
以前原主一家住在乡野,破土房两间,屋子拢共巴掌大点,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顿顿饭也是围在一起吃,时时都能见着,倒是不存在请安一说。
后来方俞过院试成秀才,那年整好是和历四年,平阳帝颁布诏书重农抑商,读书人地位大增,秀才不仅免徭役,见官不跪,每月可得朝廷五两银子外,还能分得十亩良田且不用缴纳赋税。
方家的日子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在芳咀村一时间也是有头有脸。但读书花销也大,每月领取的银钱大部分都花在了方俞读书和交往诗友上,方家母子俩也不善理财,有良田也未好好耕种,让表姑娘一家攀着人情空子钻了进来分去了绝大部分,根本没多少进项。
如此开销下来,方家也还是捉襟见肘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这时候城里的商户来说亲才应了下来。这也得亏是娶了乔家的独子,否则方家哪里有银钱这般消耗着,换做以前就是吃顿肉都心疼。
乔家人丁单薄,唯有一个小哥儿娇养着长大,两家结亲后,方家先是得了二进院的城中宅院,又得了三五间铺面,陪嫁的珠宝饰银两更是数以千计。
方家既有了体面,又有了家底,屋舍宽了,银钱多了,家里婆子奴仆十来号人,就立起主子的款儿来了,规矩也学起了大户人家。
主子一人一处院落,若非特别传唤都是在自己的院儿里吃饭。
方俞素日里要去书院读书,午饭不回来用,晚饭寻常又是和诗友一道吃酒聚乐,也就只有早饭去陈氏那儿吃了。
“今日可真够冷的。”
“主君将这暖手炉子抱着吧,今儿立冬了,北风过来确实冻人。”
方俞接过缝制精细的暖手炉子,烫在手里确实暖和些,他瞧了一眼跟着自己的贴身小厮雪竹,不过十四五年纪模样,是方俞成亲后才挑买回来的。当初乔家原本要把奴婢一应安排,但方陈氏觉着都是耳目,用着不尽心,于是除了乔鹤枝院儿里的,其余都是自己买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