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挺住啊……”
赵守正双手搭在赵昊肩头,满脸不忍的看着他。
赵昊心中一抽一抽,不禁暗道:‘莫非我不是他亲生的?’
脑子正乱哄哄,赵昊忽听到外头院中响起阵阵啜泣之声,那声音有男有女,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噩耗。
好在这边赵守正也没再掉书袋,用最简单的语言,让赵昊了解了目下的情形。
“你爷爷这次京察遭了大难,如今被押在南京都察院,已经整整三天了。你大伯到处求告,终于见到了郭部堂。郭部堂告诉他,若是能三天内,还上十万两亏空,还可设法遮掩过去。”
赵守正其实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平生哪遭过这等剧变?已是惶惶不知所终了。
“若是还不上,则万事皆休了……”
“所以呢?”
赵昊神情呆滞的问道,心中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希望不要太影响自己的生活。
“所以,你大伯做主变卖了家产,把咱们家的田产,还有这处宅子都卖掉了。又把所有值钱的东西作价进去,就这样,还有五万两的亏空填不上呢……”
“所以说……”
赵昊一阵口干舌燥,指了指屋里头那些贵重的陈设。“这些,全都不是咱们的了?”
“是啊,都不是了。五天之内,咱们就得净身出户,下人也要全都遣散了。”
赵守正说完,忍不住心痛的感叹一声:“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便难过的别过头去,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如丧考妣的模样。
赵昊呆呆愣在那里,这是什么神反转?
他恨不得再撞一下柱子穿越回去。
过午时分,和煦的阳光洒在赵府后花园中。
虽然是二月残冬,依然难掩这花园中假山流水,亭台楼之美轮美奂。
‘可惜,这些都是别人的了……’
赵昊父子俩瑟缩坐在池畔的石条凳上,不约而同的如是想道。
这个时节有太阳也不太暖和,父子俩却只能在这儿待着。因为接收屋内财产的人已经到了,此刻他们正将房间里值钱的玩意儿,一件件搬出来,就在父子眼前清点装箱。
“洪武青花螭龙双耳盤口瓶一对。”
“文征明《兰竹图轴》一套……”
“上品田黄石雕件两块……”
“给我小心点,这都是咱们张家的了……”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账房模样的中年人,一边清点着收获,一边尖着嗓子提醒道。
他每清点一句,都像是剜在赵守正心头的一刀,让他不由自主颤抖一下。
赵昊很理解赵守正的痛苦。
就连他这种,才享受了不到半个时辰富贵生活的人,都感到难以接受。何况这些玩意儿,都是赵守正一件件收集起来的。
父子俩就这样呆坐在花园中,就连那些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直到日头西沉,赵守正才被冷飕飕的小风激醒过来,看一眼依然沉默的赵昊,他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该死,怎么只顾着自己难过,却忘了儿子了!”
赵昊闻言也回过神,强笑道:“我没事的……”
“正所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儿子,看开点。”
赵守正拍了拍赵昊的膀子,小声安慰道:“为父方才想到出路了。相信我,困难只是暂时的,咱们还有后手呢。”
“什么后手?”
赵昊闻言眼前一亮,听这意思,似乎天不绝人啊!
“你忘了?去岁,你爷爷帮你订了门亲事,你那未来岳丈乃寓居南京的苏州巨商,家资不下百万!”
“是吗?”
赵昊不由倒吸口冷气。此百万可非四百年后的百万能比!这是百万两白银的意思,非要类比的话,那至少是后世的亿万富翁才能企及。
“那还有假?你没听过‘钻天洞庭遍地徽’吗?你那未来岳父便是苏州洞庭商会的副会长,那是能跟咱们徽商分庭抗礼的巨富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