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没见过这掣电铳实物,可却也是听过这东西的名字的,看着这铳保管如新,他知道这东西还是值些钱的。不过典当行嘛,价钱可就不一样了。
赵顺心里气愤,可却又没有办法。家里还有儿子等着去抓药看病,拖不得了。活当只给一两,死当给五两。赵顺想了想,最后一咬牙,“我死当。”
掌柜的脸上露出笑容,又一桩好买卖做成了。
拿起笔开始写好当票,随同五两银子递给了赵顺。
“签字按手印拿好钱。”
赵顺心里着急,连忙签好名字按上手印,接过了银钱。
“看好了,五两花银,银钱离柜,概不负责!”
赵信接过银子,灯下看了几眼,也没怎么特别在意,就匆匆离铺出去了。掌柜的看着人走了,低声骂了一句,“蠢货。”
然后小心的把这把火铳拿在手里细细打量把玩起来。
揣着五两银子在身上,赵顺直奔药铺。
幸好,药铺晚上还营业的,拿出药方,让伙计直接先折了五副药,又让大夫抓了一点参须,总共一两银子。
赵顺递过那个银锭,伙计接过,转交给了账房。
“咦!”
账房意外的轻呼一声,仔细的打量着银子,“叫王头过来。”
“老先生,怎么了?”
赵顺感觉不对劲,连忙问道。
账房却是脸色不好看,警惕的打量着他,“你先等下。”
片刻后,伙计带着一人回来。
“王头,你看下这银子,好像有问题。”
账房对那人道。
来人却是药房里专门请的一个银匠,专门鉴定银子,防伪银的。药铺平时银钱往来很多,而如今又到处都是伪银流通,一不小心就收到伪银,有的伪银甚至十成有九成都是铜铅等掺假,真银不足一成。
一不小心收到假银,那就本钱都亏掉了。因此,这家规模不小的药房里,就专门请了一个银匠来防伪银。
银匠仔细的查看了一遍,然后拿出几样工匠开始细致检验。
“伪银,假的不能再假了,外面一层银,里面基本上都是铅,这锭五两银子只值五钱。”
账房一听这话,立即就怒了。
这人买走一两银子的药,给五两假银,他们若没现,就要找还四两银子。
收五钱银子,给出一两银子药和四两真银子,那他这桩生意真是一分不赚,还大亏特亏了,若是他没现,最后这个损失可就要算到他头上了。
“来人,把这个家伙给我拿下送官,居然敢拿假银子骗到我们头上来了,你也不问问我们药铺是谁家开的,看你满老实的样子,想不到居然还是如此奸诈小人。”
账房气愤的喊道。
一群药铺伙计已经提着药杵、铡刀、剪刀等围了过来。
“这不可能,我这银子是刚刚从当铺里典当东西换来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赵顺惊慌的喊道。
银匠冷笑一声,取过银剪,几下就把这锭银子剪开了,银锭变成几个小块,清楚的可以看到,外面一层银,里面却是黑黑的铅。
药铺的账房一听说这银子是典当铺里拿来的,神色微变。
“是前面十字街口那家?”
赵顺点头。
账房长叹一声,“你一大老爷们,怎么不多长点心眼。算了,看你也不是故意来骗我们的,就不绑你送官了,拿着这假银子走吧,药我们也不能卖你了。”
周边伙计和银匠一听十字街口的典当铺,也纷纷摇头。这麻城县里商铺,哪家现在不知道那当铺的一些下三烂勾当。暗里请了一群银匠制作伪银不说,还专门通过当铺来把伪银放出去。
对那些县城里的本地人还好些,不敢做的太明显,有时换假,也只是换些八成七成的成份较高的伪银。而如果是这个汉子一样的一看外地人,或者是穷百姓,那往往就会往死里坑,就跟这块银锭一样,五两的银锭,实际上银子不到一成,顶多值五钱。
看着药铺里人的神色,赵顺心里也明白了,自己被坑了,被当铺坑了。自己那把价值二三十两的掣电铳被死当了五两银子不说,还他娘的是块假银,他的掣电铳,其实只当了五钱银子。
“我要跟他们拼了!”
赵顺一边收起假银,一面怒喊道。
“大兄弟,听我一句劝,这次就当吃亏买个教训,你当时没现,现在找上去,他们根本不会承认,而且那典当铺有靠山的,你这样去不但讨不回银子,弄不好,轻的要挨顿打,重的还要被倒打一钯,搞不好还要被关进牢里去,不值得的。”
账房好心的劝告,那些破事他见过太多了。那典当铺是张屠户的,而且暗里还有县丞和县中一干胥吏们的干股,你一个没钱没势的人,怎么斗的过他们。
赵顺却根本听不过去,此时他心里完全愤怒了,鞑子侵略他的家园,毁了他的房子他的铺子,他一路逃难来投亲,亲戚却又搬走了,如今成为了住在窝棚里的难民,结果儿子病了都没钱抓药。把家传的宝贝拿出来典当,结果还被骗了。
所有的这些,让这个山东大汉终于怒了,他的内心就如火山一样爆,整个人狂怒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