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之前,郁岸常常嫉妒从前的自己能拥有许多年与昭然朝夕相处的时间和记忆,而现在,郁岸更惊讶于他此时的恶劣和未曾驯化的野性。
“那好,你去把他找回来。”
郁岸气不打一处来,拖起他的手臂向外走。
“他自己赌气跑出去,我找到他又能怎么样,扛回来让他继续胡作非为吗。”
昭然不动如山,一只手任他奋力拖拽,另一只手慵懒地支着头,“你看我被他咬的,满胳膊都是牙印,教训两句就要闹个不停,臭小鬼老是欺负我。”
“你就不能对他好一点吗,温柔一点不行吗?你会不会说话啊。”
郁岸迎上昭然灼热的目光,揪着他的头,“我警告你,昭然,你再嫌弃我一句我就回未来作死你。”
昭然微仰着脸,露出尖牙笑看小煤球气得满地乱跳。
他忽然注意到郁岸左手背上落了一块烧伤的疤,被高压电击枪击中的位置烫烂了硬币大小的一块皮,到现在还没长好。
“喔噢,看来某人没保护好你。”
昭然抬起他的手腕仔细察看,收敛笑意沉默地看了很久,慢悠悠地问,“怎么温柔一点,我不会,你教我。”
“先,”
郁岸抽回手,轻捶掌心,“平时叫他乖乖,多亲他抱他,睡觉的时候要给他枕手臂,不准说不要你了这种威胁人的话。”
“就这些。”
昭然看了一眼墙上的挂表,不紧不慢站起身,拿上外套,拧开反锁的防盗门,穿鞋走了出去。
郁岸匆匆跟上:“他说晚上要去赌场学什么出千。”
昭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按照既定路线绕进曲折的小路,就好像知道小岸会去哪里一样。
在失序边缘酒吧附近有一家地下赌场,郁岸一路跟进深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酒香水味,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三五一群的赌客不知在看什么热闹,全都停下酣战中的棋牌骰子向同一个方向张望,赌场保镖散在各个角落,应该在搜索什么人。
听知情人说傍晚有个少年特意来找本地的棋牌高手厉先生,请他传授一些赌博技术。
少年态度很诚恳,但吃饭的手艺怎么可能随便传给外人,厉先生有心戏弄少年,指着同台的一位四十来岁的男人说,“孩子,他欠我三百万债逾期还不上,你当大家面把他杀了,拿三根手指来换我教你三招,敢吗。”
欠钱的男人算这一片的地头蛇,厉先生有点忌惮他的靠山,不敢真动他,但没想到少年点了头,当场拿起刀一撑台面翻到那男人面前,不由分说砍了他三根手指,下一刀就要他的命。
厉先生哪想到一脸学生气的小孩能这么勇,被甩了一脸血不说,还险些被炸锅的赌客挤到桌子底下去。
郁岸听罢,迅把纯黑兜帽扣头上挡住脸,免得被跟自己用同一张脸的臭小子坑了。
他跟着昭然向热闹的漩涡中央走去,路过一架成人高的座钟,郁岸敏锐地瞧了座钟一眼,昭然也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但继续向里面走去。
等昭然走进去,郁岸才趁着没人去敲了敲座钟外壳。
座钟下的柜门悄悄推开一条缝,小岸居然就躲在里面,满手满脸是血,对着郁岸嘘了一声。
“姓厉的出尔反尔,不教我就算了,还要叫保安来抓我。”
小岸恶狠狠地向儿子抱怨。
“你把有靠山的地头蛇惹了,不抓你抓谁。你怎么想的,别人吃饭的手艺凭什么教你。躲这儿干什么,跑啊。”
郁岸把他从座钟里拖出来,避开人群往出口逃。
小岸的手心很烫,脚步有点虚浮,在地上绊了一下,趴到了郁岸身上,额头烫得厉害。
郁岸连背带拖带他走,小岸迷迷糊糊地跟在身后,浑浑噩噩嘀咕:“没时间了。”
赌场保镖都在找他,郁岸带着他东躲西藏,趁乱敲了看门儿的一闷棍,这才找到机会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