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好奇地抬头看他一眼,只见他身材高挑消瘦,单薄老旧的衬衫包裹着身体,额前的头丝凌乱遮着疲倦的眉眼,整个人看起来凄凉又破碎。
他又说了声对不起,这次勉强放大了音量,不过听着还是没什么力气。
这么一搞大叔竟有点不知所措,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但现在却有种自己才是碰瓷的人的错觉。
他捡起地上的塑料袋,顺手打了个死结,摆摆手:“没事没事!下次注意,我这橘子很贵的。”
少年连声道歉,掏了张皱的五十做赔偿继续往楼上继续爬,每一步都爬得艰难,仿佛下一步就能立马摔下来。
大叔拍拍橘子上的灰尘才现上面有血迹,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抬头望向楼上。
这个时间点学生应该在上课,现在遇见学生大叔不免好奇多看两眼,眼看那个背影快要消失,他掏了两橘子跑过去喊了声:“同学?等等……”
然而,还没喊背影早已消失不见,人也没回应。忽然间他觉得男生的状态不对劲,但没多想,咕哝两句进了家门。
居民楼算不上真正的高楼大厦,不过迟川却爬得累,明明什么都没带,但他还是累,一直负重前行,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遍——
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是想了一路怎么都想不到答案。
也许,他的前途从来不是黑暗而是深渊,向前或向后等待他只有死亡。
以前,他想,只要自己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他和母亲就能摆脱那个疯子。可是……可是他还是差一点,永远只差一点。
可就是差的那一点他的母亲死了!
被活活打死!
当着他的面!
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房间里凌乱不堪,血腥味充斥弥漫像是要把人杀死。墙上、地上全是殷红的血,叶铭云像一只濒死的蝼蚁就这样被人踩在淋漓的血泊里,满身是伤,奄奄一息。
眼睛猩红,血丝爬满眼白,血沿着头落进嘴里恐怖如斯。她绝望地匍匐在地上朝他伸手,用尽仅剩的力气唤喊他的名字。
“小川……走……不要回头”
“快……走……走……”
永远不要回头!!
然而,他被人死死摁在地上,拼命挣扎,双手被踩出鲜血,看着叶铭云却无能为力只能撕心裂肺地嘶吼,求饶。求他们放过她,他甘愿和他们走。
绝望无助的声音回荡在空荡房间里却无人在意,他只记得当时血腥味拼命钻进他的鼻子里恶心得让人想吐。
而他被摁死,怎么都挣脱不开。
后来天黑压压一片淹没了所有,窗户被砸得稀碎冷风灌得房间里冷嗖嗖的。不知道撕心裂肺喊了多久,哭了多久。他看见母亲缓缓闭上了眼睛,脉搏停止,“啪嗒”
一下眼泪掉下来里面的光消失了,等他踉跄爬过去的时候人已经变得冰冷僵硬。
他抱着母亲冰冷的尸体,无助又无望,彻底放声哭出来,嗓子喊哑了再也不出声音。
他只记得,她临死前说:“小川,妈妈不喜欢玫瑰了,喜欢野花,她要自由一点。”
他要自由一点。
居民楼天台上破旧的门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被来的人推开。他眺望远方,眼神却空洞如深渊,一步步往楼边走近。
曾经,迟川想要摆脱束缚,可那是妄想。
他是一条被捆在地狱的狗,每天妄想着逃离。可是呢,小时候因为他想着反抗逃离,弟弟死了,为救他死了。长得了,还是因为他离开母亲也死了,为了让他逃。
后来,他疯了,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