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伯缙低下头,冷淡的黑眸扫过地上那缩成一团的男人,再看他袍摆处可疑的濡湿痕迹,眼尾嘲意更深。
还好没让母亲跟来,不然瞧见这脏东西怕是要几日吃不下饭。
他抬手拔下柱子上的匕,嗓音清冷,“贪得无厌,必招祸患。你若还想活着走出肃州,现在就收拾东西滚。”
“是是是,世子爷饶命,小的这就滚,这就滚。”
若说先前沈富安还想撒泼打滚讨些好处,如今飞了这么一刀,他再不敢有半点想法。国公爷有何手段他不清楚,但这位世子爷看他的眼神就跟看死人一样,实在叫人胆颤心惊。
“回秦州后,若是让我知道你在外头乱说。”
谢伯缙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匕,斜觑道,“仔细你的舌头。”
沈富安跪在地上连磕着头,“是、是……小的绝不敢乱说。”
见沈富安落水狗般膝行着往门口去,谢伯缙慵懒抬眼,当看到不知何时来到的云黛时,目光顿了一顿。
那个鹌鹑似的小身板直愣愣的杵在门边,那双瞳仁尤其乌黑的眼眸一错不错的盯着他手中的匕,像是吓傻了般。
谢伯缙皱了下眉。
低头将匕收回花纹精致的刀鞘,他朝她走去。
见他靠近,云黛连忙醒过神,怯怯的往后退了一步。
谢伯缙眉头皱得更深,本来不想说话,但看她吓得这副模样,又记起她是个多病体弱的,怕吓破她的胆,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我的刀只对恶人,不欺负好人。”
见她睁着眼睛没出声,他也不再解释,只道,“外头风大,进屋说话。”
这回云黛点了点头,乖乖走进厅内。
沈富安趁着众人注意力分散,赶紧跑出屋子。
雪地路滑,他脚步踉踉跄跄,还栽了两个跟头,背影滑稽又狼狈。
云黛见状,心里也明了,这个包藏祸心的坏族叔被国公爷和世子爷赶跑了,她不用去秦州了!
悬了一夜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她缓步上前,脚步是这段时日少有的轻快。
“云黛多谢国公爷,多谢世子爷。”
她深深一拜,态度无比恭敬。
“都与你说了不用多礼。你父亲于我有恩,如今他不在了,我自然要替他看顾好你。”
晋国公抬手,示意她坐下说话,语气温和,“世侄女,你可有想过日后如何生活?”
这可就问倒云黛了。
从前家里有父兄顶着,她吃喝不愁,无忧无虑的过一天算一天。她从未想过有一日父兄会逝去,当真是天都塌了。
眼下她只知道看好家里的银钱,至于其余的事……她没想过,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