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一阵密集的爆响,一支支落空的弩箭在地上如折断的干枯茅草般乱跳。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也随之响起。
他后方的街巷中,闪出了一二十条人影。
这十几条人影的背上都有寒光,但双手之中,却是都持着数丈长的削尖了的竹篙。
与此同时,他前方的巷口里也同样涌出十余条身影,一样的背负利器,手中持着削尖了的竹篙。
丁宁的面容没有什么改变。
但是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右手握住了墨绿色的残剑。
他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然而这些人明显很有经验,绝对不可能留情。
这里聚集梧桐落有一定的距离,长孙浅雪不可能很快现这里是他在战斗,不可能及时赶来。
所以这里也很有可能是他的末路。
他看了一眼在黑暗里连每一条丝裂都是异常平直的朝着剑柄延伸,没有丝毫回转和弯路的末花残剑,开始狂奔。
他瘦小的身躯瞬间就贴着檐下,变成了一条急剧流动的黑风。
他前方的巷口,最前方的四五人第一时间看到了他惊人的度和他手里残剑的反光,这些人也似乎没有想到他们要刺杀的对象竟然拥有这样的实力,一瞬间眼神都有些畏惧,但在下一刻,他们却是仍旧迎了上来,给身后的人让出了空间。
十余根前端削尖了的竹篙大多没有直接刺向丁宁的身体,而是纷乱的刺向了丁宁的身体周围。
这些纵横交错的竹篙就像是天地间最简单的符阵,瞬间将丁宁周围的区域隔成了无数的小块。
然而这些人其中的一小部分人只觉得手中一轻。
他们手里的竹篙瞬间被切断了。
绝大多数竹篙还交错着,但丁宁的前方,却是始终有一条直的通道。
他急突进的身体,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停顿!
黑暗里,最前方的一名三十余岁的结辫男子骤然出一声惨嚎。
丁宁的身体像狸猫一样冲入了他的怀里,手中墨绿色的残剑瞬间在他的腹部进出了数次。
猩热的鲜血喷涌在地上,一条惨白的剑光亮起。
这名男子身侧的一名刺客反应过来,不顾已经必然死去的结辫男子,一剑直接往前横扫。
然而嗤的一声轻响,就像有一片杂乱的野草在他的眼前生成,形成一片草原。
这名男子骇然的往后退却。
在他面前这名突进的瘦小少年的剑势竟然绵密繁杂到了极点,他感到根本无法阻止对方的剑势的蔓延,哪怕对方手中只是一柄两尺的残剑。
也就在此时,他突然觉得手腕很冷。
这时,他才现,方才那嗤的一声轻响是从他的手腕上响起。
然后他的眼睛恐惧的瞪大到了极点,他看到自己持剑的手掌和手腕脱离开来,洒出一蓬浪花般的鲜血。
丁宁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他的身体就像硬挤一样,越过这名断腕男子的身侧,他手中的墨绿色残剑的剑影像无数杂乱的茅草往前蔓延,席卷过前方两名刺客的腹部。
噗噗……两团血浪喷涌在萧瑟的秋风里。
“这是什么剑法?”
“这么繁杂的剑法……这少年用的真是不错。”
就在这些已经陷入惊恐的刺客后方的一条街巷里,一个屋檐下的台阶上,坐着一名盘着道髻的蒙面黑衣男子,看着空气里不断蓬散开来的血花和墨绿色的剑影,他微微蹙眉,出了真诚的赞叹。
第四十九章剑齐眉,雪降
任何的剑术,包括飞剑,在面对对方各种不同兵刃,不同方式的进攻时,都会有最合理的应对剑势。
挑、拨、撩、刺、斩、拖、磕、震……各种各样的出剑方式组成的剑招,在寻常时炼得纯熟,在面对攻击时,便会自然的用最合理的一招去应对,最有效的对敌人造成杀伤,并不妨碍自己下一剑的反击。
然而各种剑经注重的东西本来有很大的区别,例如大秦军中常见的斩马剑诀和重石剑经便只追求一剑斩出的力量,追风剑法便追求刺击时的绝对度。不同的注重,便造成了各种剑经上纪录的剑法的简易和复杂。
野火剑经是很冷门的剑经,没有多少人练习,所以这名坐在冰凉的台阶上的蒙面黑衣男子并不认得,但他看得出这门剑法注重的方面很多,每一剑递出都有五六种不同的应对对方各种进攻手段的变化,以及可以带出后继的很多种变化。
这使得这种剑法的剑招分外绵密复杂,在小范围内就像是始终有一片野草的原野在扩张,然后里面随时有野火升腾出来伤人。
然而分外繁琐的剑法有时候不够简单直接,在力上便不够酣畅淋漓,度和威力有很大不足,最为关键的是,越为繁琐便越难掌握。
有些剑诀不管对方的进攻如何,只管一剑斩去,而野火剑经这种剑经,面对对方的一剑横削,在自己突进的时候,都恐怕至少有五六种不同的应对手段,有时候应对手段太多,反而会犹豫,反而会想着要用哪一种,也会让人不由得思索用了那一种之后,自己接下来要跟随什么样的剑势。
此时的丁宁之所以赢得这名蒙面黑衣男子的由衷赞叹,便是因为他的剑招没有任何的犹豫,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