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凉的手心盖住了她的手背,阿商紧紧握住她,“夫人放心,我看得见,我拉着夫人。”
姜佩兮垂眸,视线落下,不再试图在黑暗中寻找。她没回话,只是安静地把目光往下落。
身上的疼痛在静默中逐渐凸显,右肩却是一片麻木,她的右手现在也没什么知觉。
其实被劫持,姜佩兮不是第一次经历。
胥武十六年,尚且年幼的她随母亲去吴中参宴,却在回程途中被劫。
马车本平稳地走着路,阿姐坐在母亲旁边兴高采烈说着什么,姜佩兮掀起车帘向外看去,她那时对外头的风景还很好奇。
可危险只在瞬息间,马车骤然倾斜,外头兵刀相交的刺耳声刺痛她的耳膜。
慌张回头时,她看见母亲面色难得惊慌,她一把将阿姐抱在怀里,紧紧抱着。
而她一下被甩了出去,她伸出的手甚至没有碰到母亲的袍角。
刀光在眼前闪过,她被麻袋一把套住,视野一片漆黑。
那个夏日热极了,闷得人传喘不过气来。
她被锁在不见光的屋子里,一个人蜷缩在角落,试图将自己藏起来。
那间屋子没有一点光,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扶着墙壁慢慢摸索。
时光重叠,她的经历似乎被再度复刻。但这么些年过去,她却没半点长进,她仍旧不敢告诉匪徒自己的身份,怕他们索求过多,更怕他们无所求。
姜佩兮靠着冰冷的墙壁,寒意一阵阵上涌。她不断告诉自己这不是同一次劫持,试图将记忆里的酷夏翻找出来。
似乎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给她送饭的强盗忘记把门锁好。她推开了狭小的生路,外头树影婆娑,风过林涛。
她分辨不了方向,却毫不犹豫地选择逃跑。在茂密的林间,她却体会到更深的绝望。她看不到回家的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家。
她只是麻木地向前跑,跑到光慢慢冒出地面,看到树木缝隙后宽阔的官道。
时隔多年,姜佩兮仍旧能清晰回忆起当时站在平坦官道上的茫然无措,似乎她一直未从当时的恐惧中走出。
她身上有摔伤,有被麻绳摩出的血痕,还有长时间不进水米的晕眩感。她茫然地看着辽阔的天空,还有连片的绵绵青山。
自那时起,姜佩兮就对外面的世界再也燃不起一丝兴,无论阿姐用多激昂的语调描绘外头的风光。她也只会安静坐在一旁,适时地露出妥帖的微笑,打那份兴高采烈。
世家外的世界意味着危机四伏,意味着茫然无措带来深入骨髓的恐惧。上辈子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她也仍有十足的财富,足够她在远离世家的地方购田买舍,但她却从未想过离开世家。
她厌恶虚伪压抑的建兴,却贪恋这个牢笼带来的无可撼动的保护。
姜佩兮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去看眼前的一片漆黑,眼前的黑暗与记忆里的太像了。
母亲不要她,又或者说她连姜氏的名声也比不过。
她只记得自己在高温的烘烤与缺水下脱力,昏倒在人迹罕至的路上。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只是醒过来时,母亲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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