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渊涧之中魍魉者,多为女相,喜食人、兽、妖、灵,乃自山河湖海之内阴气滋长之处含怨而生。
若无意外生,则其永远都无法离开化生之地。
季月年长长的睫毛微颤,抬直视着少女那可怖的狰狞怪脸,眸光之中依稀倒映着她身周的浅白光晕,头皮却开始一阵阵地麻,浑身上下不多时便涌现出一股股虚弱无比的乏力之感,一时之间竟是连手指都无法移动半点,直直地呆愣在了原地。
“此地已是有许久时间都未曾来过生人了,”
泛着白光的青葱玉指微抬,轻轻抚上了季月年的头顶,山鬼面上的口器一阵蠕动,嘶哑难听的声音再次回荡于这幽深狭隘的山涧之间,“这诱人的滋味儿,实是比那些初生的灵怪之类强了太多。”
季月年被她的手抚上头顶,仿佛瞬间便置身于寒冰地狱之内一般,彻骨的寒气在数息之中浸透全身,白皙俊美的眉眼之间亦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丝的白气,晃晃悠悠地便被山鬼吸入了口器之中。
“这生人元气,虽于我无甚大用,不过这味道却实在令人回味不已……”
山鬼赤着双足悬空而立,旁若无人一般地自说自话,语气之中更是带着一丝陶醉之意,放在季月年头顶的素手轻抚,其动作温柔至了极点。
季月年虽无法动弹丝毫,却可以极为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变得虚弱,若是再任由这劳什子山鬼继续如此汲取下去,自己一定会死!
其神魂之内逐渐泛起了一丝漆黑的火苗。
此火名为心火,尽管仅仅泛起一丝,却亦可以燎原。
轰!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记忆之中的迷雾忽地如同拨云见日一般散开了些许。季月年此时虽然紧紧闭着双眼,却极为诡异地在记忆深处窥见了一幕令他浑身上下都忍不住微微颤栗的画面。
来不及继续回想记忆中的画面,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蓦地自左臂之上传来。
季月年猛地睁开双眼,俊美的面容因为极度痛苦而有了些许扭曲,张大了嘴却始终无法出半点声音,鲜血在断裂的腕处喷溅而出,甚至使这弥漫山涧的浅白光晕都侵染上了一丝刺目的嫣红。
“实在是不错。”
山鬼生生撕下了季月年的左手,极为随意地丢入了口中,狭小的空间之内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地咀嚼之声。
短短数息之后,这只手便被她完全吞咽了下去。
许久未曾食过生人的她,如今根本不舍得直接将季月年戮杀,而是想将其当做家豕之流圈养起来,慢慢食用。
浅白的光晕自其手指之上流淌而出,覆于季月年的左腕之上。其内喷溅的鲜血竟是极为奇异地渐渐止住,甚至在如此之短的时间之内有了一丝愈合的迹象,如此手段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
季月年低垂着头,苍白的面容之上就连一丝血色也无。乌黑的睫毛微微颤动,一丝丝的心火再次自不知名之处翻涌而出,眸光之内满是渊深无尽的黑暗。
自前番醒来之后便是处于这山涧隘处的溪水之侧,不仅失去了所有记忆,身体更是虚弱至了极点。
因躲避那钟鸣音波而陷入这狭小的山涧深处之后,此时却落于这山鬼之手,竟是被其当做了牲畜口食之流。
这些凶险绝望之事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接连生,使得季月年在某种神异力量的侵染之下,其神魂深处逐渐燃起了一丝漆黑可怕的心火。
“咦?”
山鬼似是察觉到了一些异常,看着低垂着头的季月年,口中出了一丝嗤笑,“区区一个凡人,如同牲畜一般的东西,虽然极为罕见地燃起了心火,不过在我面前……安敢反抗!?”
此言落罢,她再次轻挥手掌,一道白光如虹贯来,竟是直接将季月年的整个左臂环切而下!
那白虹残留了些许白光,使得季月年的左侧臂膀之处没有任何血迹渗出,随后便带着那条左臂直接倒卷入了山鬼的口器之中。
咯吱,咯吱。
痛楚来的太过强烈,季月年在如此炽烈的刺激之下直接昏厥了过去,神魂深处再也没有半点火苗泛起,那漆黑的心火亦是缓缓隐去,逐渐沉寂了下来。
咕噜。
山鬼满意地吞咽下了最后一口带骨的血肉,扭曲的口器缓缓收缩,在白光的笼罩之下,短短数息时间之内便重新变幻成了前番那清丽俏美的少女。
美眸之中的波光如水般流转,最终停在了季月年的面庞之上。
“虽是如牲畜一般的东西,不过此子生的却着实不错,若不是我已有许多年未曾食过生人,说不定也要将其狠狠狎玩一番再拿来食用。”
奇异的是,此时她的声音已不复前番的嘶哑难听,反而如同黄莺一般清脆悦耳,好听至极。
季月年的晕厥仅仅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虽然左侧臂膀已不再流血,可其上传来的一阵阵撕心裂骨的剧痛却依然将其在昏睡中生生疼醒。
醒来之后入目所见,便是那清丽的赤足少女在狭小的山涧之内凌空而立,正低垂着目光玩味无比地俯视着自己。
蓦地,一道手指粗细的炽白雷光自虚空之中乍然而现,径直贯入了少女的眉心之内!
少女面色微变,身形在片刻之间便完全化作了一道虚影,险险地躲过了这道雷光大部分的威能,炽白光华穿过其身躯之后,狠狠轰击在了山涧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