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細聽,果真不再聽見旁的亂七八糟。
宋令枝悄聲鬆口氣。
往前數步,眼前忽然多出一道黑影。
絳紗圓領袍加身,賀鳴拱手:「宋妹妹。」
耳邊嬉笑漸起,落在眼前的那隻手骨節勻稱,修長白淨。
宋令枝垂斂眸,只望見賀鳴袍衫上的金絲纏線,日光殘留在賀鳴手上。
宋令枝伸手,挽住那一抹光影。
。
日漸西沉。
臨至掌燈時分,霧蒙蒙的天竟落了幾滴雨,蒼苔土潤。
楹花窗外芭蕉夜雨,雨聲淅瀝。
喜房內,黃花梨喜鵲石榴紋三屜炕桌上鋪著大紅鴛鴦褥子,一側矮几上設一方官窯刻花牡丹紋瓶。
銅鍍金四象馱八方轉花鐘悄然立在博古架上,薰籠點著百合宮香,宋令枝端坐在紅酸枝鑲貝雕山水羅漢床上,雙手緊緊攥著絲帕。
許是收拾喜房的丫鬟婆子不熟知宋令枝的喜好,往薰籠添多了香餅。
屋中青煙纏繞,白芷和秋雁得了宋令枝的話,並不在屋裡伺候。
偌大的喜房只剩宋令枝一人。
枯坐無,頭上的紅蓋頭也不可摘下,宋令枝垂,透過縫隙,依稀能望見腳上的雲煙如意水漾紅鳳翼緞鞋。
雙腳坐得發麻,宋令枝悄悄往旁挪開一點。
案上紅燭搖曳婆娑,萬籟俱寂,只余雨聲零碎。
雨連著下了半個多時辰,賀鳴遲遲未歸,房中靜默無聲,只有瀟瀟雨聲作伴。
心中的羞赧逐漸褪去,宋令枝坐立不安,心中無端湧起不安之感。
前世她也是這般,在喜房枯坐了整整一夜。
那夜的陰影無處不在,如影隨形。
宋令枝沒來由一陣心慌,心口起伏不一。
正欲起身喊人,驀地,槅扇木門被人輕輕推開,檐
下夜雨湧入,飄零雨絲落在木地板上。
宋令枝面上怔忪:「賀……」
一語未了,宋令枝先收聲。
他們今日成過親拜過堂,依例,她該喚賀鳴一聲「夫君」才是。
「夫君」二字在唇齒上碾轉半晌,宋令枝終還是發不出聲,她眉眼低垂,雙頰宛若染上胭脂。
宋令枝聲音極輕極輕,似雨落無聲:「夫、夫君。」
綢緞蓋頭低垂,視野輕掩,宋令枝只能望見一隅的袍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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