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枝點點頭,餘光瞥見榻上杳無生氣的賀鳴,又忍不住掐緊掌心:「祖母給我留了兩根千年人參,若有需要,儘管取去。」
秋雁福身應是。
賀鳴還昏迷不醒,宋令枝不欲多加叨擾,只略坐片刻,便起身回房。
廊檐下湘妃竹簾輕垂,穿花度柳,撫山依泉。
這山莊是宋老夫人花了大心思的,自然是處處合宋令枝的心意。
轉過影壁,月洞門近在咫尺,只需再往前半步——
忽的,假山後轉過一婆子,眉眼嚴肅,不見半點笑意:「姑娘且慢。」
她垂手,面上卻半點敬意也無:「主子吩咐了,姑娘身子欠安,在園裡逛逛便是。」
白芷忍無可忍,狠狠將人往前一推。
平平無奇的一個婆子,白芷卻怎麼也推不動,她氣得破口大罵:「誰給你們的膽子攔姑娘,等我見到老夫人,我定要好好告上你們一筆……」
「白芷。」
頭暈眼花,宋令枝撫額,雙眉緊皺。
她忽的想起,祖母曾尋金明寺的高人算上一卦,說這山莊伺候的都得是生人,想來這位高人,也是沈硯的手筆。
這山莊上下的丫鬟婆子,都是沈硯的人。
宋令枝冷笑兩三聲:「不能出去便罷了,白芷,你替我研磨,我想給祖母寫信。人不能出去,信總可以罷?」
若是她一封家書也無,祖母亦會起疑心。
婆子不語,只垂手低頭。
宋令枝甩袖離開。
那封家書自然送至沈硯手上。
暖日生香,紫檀嵌理石書案上供著爐瓶三事,檀香裊裊。
岳栩跪於下,雙手奉上一封書信,畢恭畢敬:「主子,這是姑娘剛送去外院的,說是給宋老夫人的家書。」
字跡熟悉,是沈硯先前常在書院見到的。也不知宋令枝是寫了什麼,竟是厚厚的一沓。
岳栩輕聲:「主子,可要拆開翻閱?」
「不必。」
書案後的男子一身雪青長袍,日影灑落,無聲落在他衣袂的金絲纏線上。
沈硯聲音平靜。
岳栩俯告退:「是,屬下這就讓人將家書送至宋府……」
「燒了便是。」
極輕極淡的一道聲音,伴著徐徐春風,輕盈落在岳栩耳旁。
他身影一僵。
再抬眼,書案後的沈硯已然低下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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