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长得还有点好看,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皆是生得秀气斯文,内敛温润。
然而印斟还是伸出五指,一个巴掌,不轻不重朝他拍了过去,正巧罩上那厮完全不知所谓的五官。
扑通一声,鬼卷着被褥从床上摔了下去,打滚撞向窗后坚硬如铁的桌脚。
又是嘭的一道脆响——从此世界安宁,万籁俱寂。
屋中很长一段时间,无人出声说话。于是印斟跨步上前,探出脚尖,小心翼翼点了点桌下卷成一团的某鬼,问:“死了吗?”
谢恒颜蜷在地上,已是磕得七荤八素,人鬼不分。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颤颤巍巍地说:“快死了,就是……还有一点点饿。”
印斟递给他一沓符纸,道:“吃这个。”
谢恒颜冷哼:“少骗我,这玩意儿不管饱。”
“你吃了?”
“吃了。”
“……吞了?”
“吞了,你白天给的那些,都咽下去了。”
谢恒颜扶着桌腿坐直起身,揉揉肚子,仰着脑袋,那眼神好像一只重度缺奶的狗崽。
印斟退后一步,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瞧。
“师兄,我饿了。”
谢恒颜双手托腮,回视他道,“赏点吃的给我呗。”
印斟想起床头还放着一个馒头,便走过去,一抛手朝人丢了过去,不偏不倚正落进谢恒颜怀里。
这人好像是当真饿得久了,荤素不忌,连纸也吃。趁着他狼吞虎咽吞馒头的空档,印斟拿蜡烛一寸寸照过他的脸,随后往下到衣服,再到手脚……
总体来说,很像是个活人。
皮肤很细,但触手很冷,即便在夏天也冷得像冰。衣服破烂,衣角领口处挂满泥土灰尘,似乎是走过很久的山路。
只可惜没用多久,馒头就吃完了。谢恒颜再次抬眼,一动不动地望向他道:“师兄,还有吗?”
“没有了,你可以走了。”
印斟摊手道,“以后未经允许,不要闯进别人家里。”
谢恒颜又问:“为啥,师兄?”
印斟面无表情:“还有,别叫师兄,我不是你师兄。”
谢恒颜:“为啥啊,师兄……?”
印斟:“……”
谢恒颜凑上去,一本正经道:“你隔壁的小子是这么喊的,我不能喊吗?”
印斟冷道:“你跟踪我?”
“没有。”
谢恒颜立马否认,“我只是饿了,想问你要些吃的。”
“……那就是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