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隐的一句话,就让许言初的脸色变了,可对方还在继续,语气冷漠不屑,仿佛他只是只见不得光的阴暗老鼠。
“陛下负伤病重,歇在你府上,你身为臣子,却没有让人通知我这件事,而是私自隐瞒,到底是私心还是其他……”
许言初清俊隽秀的脸此刻红一阵白一阵,他心虚地打断了容隐,语气急切——
“微臣没有告知国师大人,不过是因为遵守陛下的命令罢了,微臣乃臣子,听命于天子理所应当!陛下与国师孰重孰轻,微臣还是分得清的!”
闻言,容隐没有说话,对方只是深深地看了眼他,那一眼,他感觉对方像是看穿了他的灵魂和心底真正不堪而隐秘的想法。
“许尚书,记住你的话,你只不过是个臣子而已……”
这句话,犹如直接敲打在许言初的灵魂上一般。
是啊……
他只是臣子而已。
浓稠而沉寂的夜色下,许言初原先激愤不甘的心,像沉入寒潭,被刺骨的冰水包裹住一般,涌上一股窒息感。
君臣之别,犹如一道天堑,横亘在他的理智和那隐秘心思的面前。
回到房间后,许言初一直被御林军盯着不让靠近院子的小厮直到这时才终于得了自由。
他没有见过慕晚烟,只觉得对方霸道又多事,这两日都像个使唤个奴仆一样使唤自家的公子,心中颇有怨言。
将水端进来后,他扫了眼被那个陛下弄得一团糟的床褥,照着习惯就要去换掉。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被子,却被他家公子冷声呵斥了句,“住手!”
他家公子从来都是个好脾气的人,这是叶青第一次被这样凶,他怔愣了片刻后,是极度的恐慌。
他们这些下人,别说是犯错了,就是没犯错,被主子活生生打死或者卖都是常有的事。
公子人好心善,对他们这些下人从来都很宽容,以至于有时候叶青会忘了自己的身份,擅作主张。
“公、公子息怒……奴才知错了!”
许言初看到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的叶青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是因为容隐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所以慌乱愤怒吗?
还是因为……少女临走前,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同自己说一句话而失落不甘?
他和自己这床被褥一样,被对方弄得乱糟糟后,对方却说走就走。
许言初有些烦躁地捏了捏鼻梁,上前将人扶了起来,“下去吧,我今夜不用人伺候……”
“是,公子。”
叶青离开后,许言初沉默了许久,拿出了那幅画认真注视了起来,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将那幅画扔进了火盆里。
跳跃的火光舔舐着画卷的边缘,在看到火焰即将吞噬到少女的裙摆时,许言初心头一跳,鬼使神差的,他不顾烫手的火焰,将那幅画又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拍灭了火焰。
而画上的少女笑容纯真,并不知道他的痛苦和纠结,而是继续天真烂漫地对他笑着。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许言初无奈而沉重的叹息声。
他将画重新收好后,走到床边坐下,他伸出手,触碰着已经冰凉的床榻,鼻尖,是少女身上残留在他床上的浅淡馨香。
他知道,自己已经泥足深陷了……
这边,慕晚烟坐在马车里,看着对面容隐眉宇含霜,唇角弧度锋利冰冷的模样,吓得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马车里没有点灯,而是在顶上悬着一颗夜明珠。
那光亮仿佛是另一轮圆月散出来的,银色的光芒笼罩在容隐的身上,让他整个人如同沐浴着月光一般,愈清冷出尘。
对方一身白衣,坐姿雅正,肤色白皙,仿佛冰作肌,玉作骨,又如覆雪苍竹,疏离淡漠,美得让人不敢靠近。
慕晚烟脑袋里乱糟糟的,此时看得出了神,马车进宫门那一瞬间的颠簸,让她失了平衡——
容隐抬手抱住了少女,单手圈住对方的腰,就将人搂进了怀里,感觉到少女想挣扎,他一把按住了对方,抬起眼睫,如冷泉击打玉石般的声音响起,“若是陛下再乱动,微臣就只能动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