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不知母子俩谁停的口,江渡放开她的时候沈如兰已经不在了。
这时半夜,苏溪左右看看,老院空无一人。
“去睡觉去。”
江渡敲她头,若无其事的样子。
苏溪却知道不是,她闻着他身上的铁锈味,注意到少年仍旧挺直的背,然后目光落在他脸上那几道巴掌印,看着看着心泛起丝丝的疼。
她挪开眼不敢看了。
江渡想这是个心软善良的姑娘,好在他足够惨。
“好。”
男生少年时的坚强,总藏在一身硬骨之下,苏溪懵懂纯然却并不痴傻,不戳穿是给他最后的颜面。
苏溪便踩着月光,走在无人的街道,古老的槐树枝叶簌簌,地上江渡的影子追随着她。
苏溪回头,“江渡你不睡吗?跟着我干什么?”
盛开的槐花落在他肩头,少年依旧无理,“回你的家去,管我那么多干嘛?”
因为她江渡满身伤,苏溪也不跟他争,其实她隐约知道的,这条路黑江渡在送她。只是他不惯对别人好,总警惕的朝人竖着倒刺。
如果苏溪不心细,大概和别人一样觉的他坏。
“谢谢你江渡。”
苏溪弯了眼把他当好人,全然不知自己正在狼崽子谋算。
江渡眼里淡然,嘴角却忍不住骄傲往上动了动,原来装好人也不难嘛!
*
因为遇见了不好的事,苏溪又做了一晚梦,不过这都已经习惯了。
早上九点出头,醒来的苏溪盘腿坐床上。
她先揉揉眼回想昨天的事,确定是真的过去了,这才一身轻松踩地上拉开帘子。耀眼的阳光撒下,对面窗户大开,风吹起海蓝色的窗帘。
清苏溪看见和衣而眠的江渡。
他像一头疲惫的野兽,仰面躺在逼仄的木床上,少年手搭在额上,干涸的血迹沾满了手背。
他还没上药。
这些都是护她留下的,苏溪没有犹豫,转身踩上拖鞋洗漱,完了翻出大伯以前的红花油跑下了楼。
沈如兰周六有带学生,一般六点就会出门。
院里很安静,绿色的葡萄叶随风摇曳,客厅却充斥着浓浓的茶香,闷的都有些苦涩。
沈如兰在藤椅上,披着一张针织的盖毯,穿的是昨晚那件青旗袍,人歪头睡着笼罩在水雾之后。
她细白的腕子隐露,苏溪竟看见纵横交错的旧伤。
听见声音沈如兰睁眼,里面一片血丝,“溪溪。”
苏溪回神,看沈如兰盯着她手,把红花油往后背了背。
以前苏溪觉的沈如兰不会同意她送药,但是今天……她忽然不确定了。因为沈如兰自己手边就放着药,里面消炎的、退烧的,包括碘酒棉签好几种。
这真是一对很复杂的母子。
沈如兰说江渡不像她,其实江渡容貌不像,骨子里的别扭和冷都是随她的。
最后苏溪带着两份药上了二楼,旧时的老宅木质地板,踩上来吱呀吱呀自带音效,苏溪知道江渡在睡觉,忽然有些举棋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