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排骨还在桌上?!”
他还是没吭声,继续全神贯注地厮杀着。
路星彗把排骨放进冰箱的冷冻格,洗了洗手,拿了两瓶啤酒走出来,在他身旁坐下。看他打了一会儿游戏,然后把一个啤酒瓶递给他:“帮我开一下。”
高原还是没理她,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下路星彗终于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头了,于是一手僵直地握着啤酒瓶,怔怔地问:“你怎么了?”
高原挑了挑眉,像没听到似地,脸上少有表情。
路星彗被他弄懵了,只定定地看着他,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口气软软地问:“猴子,你到底怎么了……”
高原脑海里忽然蹦出傍晚看到的那一幕,她笑着坐进车里,还有冯楷诚的侧脸……于是他极其厌烦地拍开她的手,拍得那么重,“啪”
地一声,拍得路星彗身子晃了晃。
她一下子火了,站起身,劈头盖脸地捶他肩膀:“你什么神经!”
刚才那一下,他有点后悔,但又不想、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所以依旧板着脸,看也不看她。
路星彗停下手看着他的侧脸,气呼呼的,好像连眼都红了。看了一会儿,就拿起背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随着大门“砰”
地被甩上,高原终于丢开手里的操控柄,仰头靠在沙背上,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整个房间里,除了电视机出怪兽的嘶叫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高原缓缓从沙上起来,走到阳台上,秋天的夜风已经有点凉了,他身上只穿了单薄的一件针织上衣,风透过织物吹在皮肤上,让他不直觉地起了鸡皮疙瘩。
但他毫不在意,从口袋里拿出烟,点了一支,安静地抽起来。
抽完一支,又是一支。直到烟盒里再也没有香烟,他就随手把烟盒捏成纸团,丢在垃圾桶里。
这天晚上睡觉之前,他又开始看《凯恩斯传记》,但直到看完整个一章,才渐有睡意。他关上灯,躺下来,闭上眼睛,能够听到自己忐忑的心跳。
每一次心里有什么事,他都要这样逼自己平静下来,什么人也不见,什么事也不做,只是安静地消磨时间。这对他来说就像是一种仪式,从很早很早以前,当他觉得自己应该成为一个无坚不摧的男人时,就逼迫自己这么做。
他忽又想起yuriko,那个他在伦敦读书时交的日本女友,他忽然想,离开他之后,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顺利地毕业,是不是还直着舌头说英文,最后是否遇到了爱她的男人?
这么多年来,他心底里一直对她怀有淡淡的歉意,因为她说得对,他不爱她……
之后的一周,路星彗忽然从高原的生活里消失了,就好像她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一样。
下着细雨的星期五傍晚,高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外面昏暗的一切。同事们几乎都走光了,他决定留下来加班,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做,天气这么不好,也没心情找人出去喝酒。
到了十一点,他终于决定回去。走出办公室,其他组那些跟欧美股市的同事们都忙得热火朝天。他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便穿上风衣外套走了。
回家的路上,电台里正在播《红磨坊》的电影原声带,雨水模糊了车窗,外面红黄相间的霓虹灯让人有一种身在巴黎的错觉。他不禁跟着哼唱了起来:
“andyounette11everybody,thisisyoumaybequitesimp1ebutnothatito39;sdone。。。Ihopeyoudono39;tmind,Ihopeyoudono39;tmind…thatIputdoninords…hoonderfu11ifeishi1eyouo39;reintheor1d…”
驶进地下车库,停好车,高原往电梯走去。
靠电梯口的地方,停着一部火红色的小车,他缓缓停下脚步,是路星彗的车——他怎么会不认得呢,是他陪她去订的,以她这种选择障碍症的个性,恐怕要纠结半天,于是他一拍板,就帮她订了。
他走近一看,路星彗这家伙竟然躺在驾驶位上睡着了。他就这样站在车门前,双手插袋看着她的侧脸,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松了口气,像是整整一星期的郁闷和阴霾都被一扫而空。
高原用指关节敲了敲车窗,路星彗慢慢醒来,睁开眼睛,看到是他,倏地瞪大眼睛,怔怔地不知所措。
高原抿了抿嘴,尽量让自己不要笑出来,然后做手势示意她降下车窗。
她照做了,脸上的表情却还是傻愣愣的,样子很好笑。
“等多久了?”
他平静地问。就好像,上个周末他们并没有不欢而散。
路星彗揉了揉眼睛,又看看车上的仪表盘,想了半天,答道:“三……三刻钟吧……”
她一开口,他才现她浑身酒气,眼神混沌,显然是喝高了。
他不禁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认命地打开车门,把她从车里捞出来,替她拿上背包,锁了车:“午夜还不到你就喝醉了,丢不丢人。”
路星彗依旧傻傻地看着他,看得眼睛都直了,接着倏地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一言不。
“路星彗……”
他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于是伸手去掰她手指,“你放手……”
“不放!”
她虽然口齿不清,但还是一样倔强。
高原挣扎了好一会儿,都没挣开,真正有点哭笑不得:“你疯了?想勒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