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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书吧>鹤唳华亭许文昌的真实身份 > 第51页(第1页)

第51页(第1页)

  少顷,松木浴桶便已抬至,桶桶热水也轮番注入,一时间,内便松香升腾,雾气蔓延。定权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

周午忍不住道:“殿下,还是多叫两个人服侍吧,只怕顾娘子照顾不过来。”

定权皱眉道:“她本就是做这营生的,有什么顾来顾不来的?”

周午无奈,只得退出,到底吩咐两个人在门外守着,这才去了。

  众人散尽,阿宝帮定权脱下湿透深衣,触手所及,只觉他一身冷得便如铁石铸就一般。待去卷他衷衣裤脚,定权不由皱了皱眉,道:“慢些。”

阿宝放轻手脚,缓缓将他裤管卷起,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他两膝头上已是一片乌紫,用手轻轻抚了一下,只觉定权微微一颤,连忙缩手,抬问道:“疼么?”

定权听了这话,心中蓦然一恸,却笑道:“适才还疼得紧,现在不知为何便不疼了。”

阿宝轻哼了一声,从盆中先拧了一把热手巾,为他敷在膝上,又帮他褪去了中单,慢慢将他身体拭热,这才扶他进了浴盆。

  定权闭目半晌,任由阿宝在一旁擦来拭去。阿宝见他不语,疑心他睡着了,轻声唤道:“殿下?”

定权懒懒应了一声,道:“怎么?”

阿宝道:“没什么,我是怕殿下睡过去了。”

定权微笑道:“那你陪孤说说话吧,孤就不会睡着了。”

阿宝问道:“殿下想听什么话?”

定权道:“孤想听听真话,想听听你心里现在在想什么?”

阿宝道:“妾方才是在想,殿下进宫究竟是怎么了,大节下的,怎么弄出这副狼狈模样回来?”

定权扑哧一笑道:“这大概是真心话吧?”

阿宝用梳子慢慢帮他梳开湿,问道:“那么殿下又在想什么?”

定权叹道:“我在想呀,这水真是暖和。”

阿宝撇撇嘴角道:“妾说真话,殿下倒来骗人呢。”

定权正色道:“我在这事上骗人做什么?我正是在想,一个人若是到死的时候也有这么暖和,那死也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我这个人啊,不怕死,只怕冷。”

阿宝手上微微一抖,梳子便牵扯住了一缕头,定权吸气道:“你手脚轻些罢,贵上就是这么教导你服侍人的么?”

只觉阿宝忽然住了手,方想问,却听扑通一声,那柄梳子已叫她掷入了水中。定权回头,见她面带嗔怒,叹气道:“这才叫唯女子和小人为难养。”

阿宝道:“殿下这话好没道理,并不是我想亲近的。”

定权道:“算是我说错了,我忘了你一向和别人不一样。只是现在怎么办?梳子也没了,烦你进来捞取一下吧。”

阿宝不去理他,从髻上拔下一只小小玉梳,接着帮他梳。定权叹了口气,问道:“你不想来,又为什么要到孤的身边来?”

阿宝道:“我娘是他葬的,我姨母也在他府上。”

定权道:“就为了这个,你就要帮他来谋孤的这条性命吗?”

阿宝诧异道:“殿下何出此言,我……”

定权道:“不必说什么没有金簪银簪的话,你就是手中现下拿着白刃,我也不会害怕。”

转身看她一眼,道:“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阿宝点头道:“妾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敢行刺殿下?”

定权拨了一下水,拉过她的手,笑道:“不是,孤不害怕,那是因为像我们这样的人,杀人从不用刀。”

  大约是被热水浸久了,阿宝第一次觉得他的手又软又暖,抽回手来,帮他纂了纂头,用木簪暂且盘在顶上,一面收拾一面询问:“殿下今夜,口中怎么尽出不祥之语?”

定权道:“生生寂寂,乃是万物本分,哪里什么分祥与不祥。是了,我问你一句,若是有朝一日我被废黜,不再是太子了,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你究竟都瞒下了些什么?”

又一笑道:“人都有几分好奇之心,我也不能免俗。”

阿宝失色道:“殿下何出此语?”

定权笑道:“我也就是信口说说的,假如我不是太子了,成了阶下囚,齐王胜了,他答应过保你的平安吗?”

阿宝缓缓摇头道:“我既已是殿下妾媵,保我又有何益处?”

又道:“便不是,想来他也不会。”

定权笑道:“那可怎生是好,叫你妄担了虚名,还要受这拖累。”

阿宝低头想了许久,方道:“既然殿下戏言,妾也便随口乱说了。妾长到这么大,将炎凉,颠破,饥寒,冷眼,憎会,爱别,种种苦病之事,皆已历遍。不幸又多读过两本书,生就些机巧心思,膏火自煎,为人所用,落此樊笼,身不从已。所挂念者,唯有母亲生养之恩,不敢自专,所以挣扎为生;此时妆金佩玉,食甘饮醪,只当成意外;他日赭衣裹体,三木加身,才视作本分。故以,妾心无所惧,更谈不上什么虚名拖累的言语。”

  定权不防她说得直白,倒也呆住了,半晌方冷了面孔,缓缓道:“舌下这么说,手上那么做,你叫人怎么相信?”

阿宝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只伸手搅了搅盆中浴汤,觉得稍凉,又转身添了些热水进去。

  ☆、常棣之花

  京城里的消息,尤其是天家的消息,照例是要走得飞快的。若是早朝时齐王上了奏呈,而太子一语不,诸如此类□,不必逾夜便可省部皆知,是以曾有朝臣戏言曰:“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

。众官员班上朝下,茶余饭后,添油加醋,以佐闲谈,这是向来的惯例,言官们的风弹,亦多由此而出。然而今次,国舅节下寝疾,中秋宴上皇帝震怒,太子冒雨跪了半夜,兹事体大,又夹在这局势不明的时候,可谓是惊天要闻。奇怪的是,却并无人提及,稍知前事者更是讳莫如深。官员相聚,若是哪个不识相的提将起来,余者不是王顾左右,便是一哄而散。一时间,省部司衙里倒是安静得有点异乎寻常,只是众人虽缄口不谈,心中却皆知,朝中将有大变。从前盯着宫中府中的灼灼目光,又投向了将军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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