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平日里很少见生人,佘迦南很爱说话,也没有丝毫的防备心,“不是呀,摩罗是我们佘族的称呼,用你们的话说,意思是祭师,就是与山神沟通的使者,每一任祭师都叫摩罗,我也不知道摩罗的本名是什么。”
赵玉瑭眯了眯眼,她想起自己当初来这里的原因,她是民俗专业的,寒假老师布置了作业,于是学习小组便选了地点来实地考察,她来得晚,只来得及把行李放到酒店大厅就和同学们一起出了,结果这天下着暴雪,是不适合登山的,领队的人没有听导游的劝告,把她们一群人都带上了山。
雪下得太大,等反应过来想下山的时候已经晚了,赵玉瑭救了一个险些摔下断崖的女生,自己却伤了腿没法行走,几个同学轮流背了她一阵,也逐渐意识到带着个伤员会拖累他们,于是赵玉瑭理所应当地被放弃了。
她就这样死去,又活了过来,误打误撞进了山上这座古朴的庙宇,但如今却没有半点想要做学术的心思了。
“烤好了,我给摩罗送过去。”
佘迦南要去拿柿子,被赵玉瑭挡住,她拿了个竹篮捡了两颗烤得最好的柿子放进去“我去送吧。”
“可是摩罗不喜欢见生人,”
佘迦南有点犹豫,摩罗平常冷冰冰的时候就够吓人了,他不让惹人生气。
“摩罗救了我,还给我衣服穿,”
赵玉瑭耐心地说,“我应该去当面感谢他。”
佘迦南觉得有道理,“那你不要惹摩罗生气哦,他生气的时候可吓人了。”
赵玉瑭笑了下,“好。”
冬日黄昏,淡淡的霞光被连绵的雪色遮得干干净净,赵玉瑭去找摩罗的时候,他其实刚刚从一场小憩中清醒过来,蹙着眉望着眼前抄了一半的佛经呆。
他刚刚做了一个梦,梦中光影晦暗,看不清五官的人频繁闪现,他看不清那人的脸,也听不到那人的声音,却在梦中仍然能感受到一股迟来的、贯穿灵魂的钝痛。
他醒来仍觉怅惘,固执地非要记起那人面容不可,却始终如在雾中难以捉摸。
“笃笃——”
门被敲响,大概是迦南又要送什么东西过来,他有点烦躁,语气也愈冰冷。
“进来。”
木制的房门被“吱嘎”
一声推开,先涌进来的是外面冷意浓重的凉风,他余光中闪过一截雪色的布料,因为异常眼熟使他下意识抬起了头。
外面雪山连绵,走进来的姑娘似乎也是从雪中跋涉而来,衣襟上沾了细细密密的雪粒子,她长松松地扎起了一半,完整地露出秀美的眉眼,眸色漆黑,身上还穿着他的雪色绒袍,因为衣服并不合身,她窝在其中显出一种令人心软的笨拙感。
赵玉瑭对他微微一笑,笑时眉眼都弯出浅浅的弧度,“摩罗。”
他没应,只是微抬着眸,失神地望着她。
毫无来由的,他觉得梦中那个人就长着眼前这样一张秀美柔软的面孔,他有点迟疑地想,是她入了梦,还是梦中的人走出来变成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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