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面,符盛藍直接看著簡一鳴寫作業。
「這裡可以再多寫一點。」符盛藍指著貝多芬第31號鋼琴奏鳴曲的分析部分,「這曲子的表達難點在裡面的哲思性很強,是貝多芬晚年的作品,結合他的人生經歷和生平,參考同一時期前後的作品,把最後三奏鳴曲以及同時期創作的《莊嚴彌撒》連起來看才好分析。」
簡一鳴聽得有點傻。
他在樂理這一塊的基礎真的很差,對於同一時期的作品能有個模糊的印象就不錯了,符盛藍說的話他聽懂了,又沒全懂。
總之不是今天能幹完的事,簡一鳴決定就把這一版交上去算了。
鹹魚躺平,要他今天看完那麼多書,還不如等閻王王入夢鞭策他。
只要躺得平,世上無險阻。
躺下來之前還要先抱抱大腿。
「你懂好多啊。」簡一鳴放下筆趴在桌上瞧他。
符盛藍有些赧然:「也不是很多,剛好懂一點。」
「因為貝多芬是很重要的音樂家,所以我也了解得比較多。像蕭邦我就不太清楚了。」
貝多芬各種類型的作品都涉獵,就算他沒寫過,由於他和他作品的重要性也有大量的改編版本,每個學音樂的人都不可能繞過他。蕭邦卻不一樣,他是專注在鋼琴領域深耕的作曲家,鋼琴人必定繞不開他,其他樂器人就不一定了。
而於簡一鳴來說,蕭邦可比貝多芬好對付多了。
學琴的人就沒有說不熟悉鋼琴詩人的。在花國的鋼琴教育里,從接觸鋼琴開始,蕭邦的身影就如影相隨,還沒有彈琴的敢說自己沒彈過蕭邦。
為了答謝符盛藍幫忙,簡一鳴中午還熱情地表示要請符盛藍吃飯——刷學生卡,吃學生飯堂。這是極高待遇了,貧窮如簡一鳴,碰瓷了向西那麼多次都沒有請過他吃飯呢。
符盛藍還是第一次走進學生飯堂,他前兩天跟著符濱河吃的都是小炒菜的教師飯堂。小巧精緻的教師飯堂跟寬大的學生飯堂可不太一樣,一字排開的眾多菜色琳琅滿目,符盛藍端著餐盤猶豫不決,一向風風火火的飯堂阿姨也沒催促,笑眯眯地看著小伙子慢慢挑。後面還跟著宛如飯堂推銷的簡一鳴,等符盛藍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餐盤裡已經堆滿了。
簡一鳴用一種「這座山我承包了」的豪邁給符盛藍刷飯卡。
「阿姨好偏心哦,」簡一鳴嘟囔,「我都看見了,每次給我打飯的時候都會手抖,給你打飯滿滿一勺!」
「那我分一點給你。」
「噗。」簡一鳴看他認真的樣子笑了出聲,「盛藍你也太可愛了吧哈哈哈。」
符盛藍完全沒懂他的邏輯,也不覺得自己可愛。
「現在較真的樣子也是。」之前簡一鳴就發現了,外表冷淡的符盛藍真的有種不知人間險惡的天真,像極了剛剛那種從仙境到人間,被壞人騙光錢財的小仙男。
等符濱河去教師飯堂吃飯,經過學生飯堂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自己坐在一堆學生裡面的外孫。他和簡一鳴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麼,臉上也帶出了一點不自覺的笑,這還是符濱河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沒有了剛回國的哀傷憂鬱,如見天晴的花,在陽光底下舒展。
這才是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有的模樣。
符濱河戴上老花眼鏡去瞧符盛藍的餐盤,發現打的東西還不少。
外公的心馬上複雜起來了:有點心塞又有點酸,混在一起五味陳雜。
這段時間千方百計他想讓人多吃點,符濱河帶他從西餐吃到中餐廳私菜館,硬是沒見他多吃幾口,到學生飯堂吃大鍋飯卻胃口好起來了。
今晚是時候又給妻子打電話了。
校長先生捂著受傷的心靈走去吃飯。
下午下班前王曦收到了簡一鳴交的分析作業,人沒敢到他面前,趁他出去偷偷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鋼琴系主任哼了哼:臭小子別的不會,抓時機倒是很機靈。
他拿起來看,滿滿的五張紙,比他想像中要厚。光看字數,王曦心裡就稍微滿意了一點。
他最看不過學生浪費自己的天賦,看到簡一鳴一臉鹹魚混在高一生裡面都就渾身不爽,每次看他一臉「六十分萬歲,多一分浪費」的表情王曦就想錘他狗頭,偏偏簡一鳴又會來事,又特別擅長「狗狗眼」攻擊,閻王的手總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最應該督促簡一鳴的其實應該是他的指導老師衛叢,可是衛叢那個樣子……王曦覺得他會收簡一鳴,就因為他們兩在這方面真的一模一樣。
想想就來氣。
莫名其妙給自己搞出一肚子氣的王曦翻開了簡一鳴交的作業。放在前面的依舊是他自己的演奏分析,還是老樣子的混,講的都是些廢話,什麼「當時沒注意」、「這裡粗心大意」,一眼掃下去,通篇廢話。
怒氣值+1+1+1……
他繼續往下翻,第一篇是蕭邦的分析,前面也是一通拾人牙慧,沒什麼可說道的。倒是後面樂譜分析做得還可以。想想也是,要是這點底子都沒有,他也彈不出個樣子。
怒氣值-1-1-1
不過寫出來了,想到了,卻沒做到,證明還是練得不夠。
王曦翻過蕭邦的分析,看到了貝多芬這裡。
怒氣值-9999
比起蕭邦那篇渾水摸魚的,貝多芬這篇寫得要認真得多了。他把貝多芬創作時間的經歷扒得很細,又翻到了具體的樂理分析,做得可比前面那篇要細緻多了,看出來是下了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