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叶宁语睡到了辰时末,这是她重生归来之后起得最晚的一天。青连见大姑娘前一夜没有吩咐她叫醒自己,一早就让院里的洒扫婆子和丫头轻手轻脚,不要吵醒了大姑娘。起来后叶宁语喝了药,简单吃了些小粥,便让青连绿珠扶着她起来,在屋子里慢慢走着。大姑娘强忍着痛走得十分吃力,两个小丫头如临大敌一般紧绷着身子,生怕正在愈合的伤口复。一个年轻的身影径直来到秋水院,外面的下人齐齐唤“八公子。”
叶安舒穿着一身纯白紧身赛马服,身形颀长,意气风,大步入屋,俯身长行礼:“阿舒拜谢长姐!”
正在吃力走着的叶宁语顿住,看着八弟。叶安舒直起身子,见长姐不在床上躺着,顿时一惊,忙冲进去扶住叶宁语。“长姐怎么下床了?”
叶宁语没有答,笑问。“何事让你行如此大礼。”
叶安舒看着长姐身边的两个丫头,挤眉弄眼。“你们先出去,我同长姐说会儿话。”
青连和绿珠齐齐望向叶宁语,见大姑娘点头,这才行礼退了出去。叶安舒扶着叶宁语坐回床上,眼里止不住笑意。“昨儿个阿娘竟没骂我,还夸我懂事,知道为二姐说话。你说我阿娘,平日都是指着鼻子骂,这忽然就转了性。”
叶宁语轻斥道,“哪有你这样说亲娘的,当心长姐告诉四婶去。”
叶安舒看着长姐,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反倒拉着叶宁语的胳膊。“阿娘都说了,是长姐告诉她,阿舒越大了,在家里不能失了面子。今天一早,有个丫头在我院里说八公子纨绔,被阿娘听见了,当场责罚了二十个板子。还当着大家的面,说我行事有分寸,日后也是虞国栋梁,哪轮下人非议。”
“所以你就为了这事来谢我?”
叶宁语擦了擦额头的汗。叶宁舒点头又摇头,“还有一事,今日城中有场赛马,阿娘竟不让哥哥们绑我去国子监了,让我去马场拔个头筹回来。我知道,这也定是长姐劝说阿娘的!”
叶安舒眉飞色舞,神采奕奕,再加上这身赛马装,清逸俊郎,让人仿佛瞧见东边初升的朝阳。叶宁语轻笑,“我只是前几日给四婶提了这件事,让你拔头筹是四婶的意思,这功我可不敢居。”
今日的赛马原本只是大都子弟的游娱项目,可叶宁语打听到顾家姐弟也会去。自己如今行动不便,有意让小八小十替自己去看看。叶宁语没有明说,只告诉他们,顾家二公子马术了得,可以同他切磋一番。至于顾家大姑娘,如今嫁人已有身孕,怕是不会上场,让小十代为问声好。不日,振威将军顾洪身死的消息会随着叶将军通敌叛国的消息一同传回。前世,消息传回当天,顾将军身怀六甲的长女顾甄儿听说是因为叶将军通敌,才致父亲殒命沙场,悲愤难当,提着一把刀就来叶府要说法。叶家念着顾甄儿身怀六甲,只得好言相劝。可顾甄儿情绪失控,当场小产,顾叶两家的仇就此结下。如今,叶宁语要早作安排,切不可让前世的悲剧再生一次。想到这里,叶宁语眉头紧皱,眼神迷离。“那不管,我就是要谢长姐。”
叶宁语被叶安舒的话拉回神。只见叶安舒说完,又是长长一礼。“时辰不早了,再不出,怕是连最后一名都拿不到了。”
叶宁语提醒道。叶安舒这才回神,只见秋水院外传来叶宁希的声音。“八哥,你还走不走啊。”
“来了来了!”
叶安舒几步冲出了屋,一阵风呼声从叶宁语耳边飘过。青连和绿珠进来,扶着叶宁语又走了一会。青连劝大姑娘休息,叶宁语执意再走几圈。眼看没几天了,她可不能在叶府出事之际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再说,自己伤势如何,她很清楚。这伤口看着深,可安老神医不愧大都第一圣手,按方服药后愈合得很快。紫燕小跑进屋,压低了声音。“大姑娘,夫人来了,马上进院门。”
闻言青连绿珠两个丫头连忙架着大姑娘往床边走,扶叶宁语躺下,又替她擦去了面颊的汗水。叶宁语看着青连,青连摇头。她又望向绿珠,绿珠低头道。“奴婢看大姑娘今日起身走动几次了,怕夫人过来撞见担心。就让她们在外面盯着,要是夫人进院就提前来报。”
绿珠刚进内院伺候没几天,可叶宁语知道她是个机灵的,这几日进步也快。笑道:“做得不错。”
……
绿珠刚进内院伺候没几天,可叶宁语知道她是个机灵的,这几日进步也快。笑道:“做得不错。”
话音刚落,江氏进门,紫燕在一旁打帘后退下。江氏直接走到女儿床边坐下,两个丫头行礼后奉了茶,规矩立在一旁。“怎么脸这么红?”
江氏见叶宁语脸颊通红,心中立马一紧,用手试探额头。她谨记安老神医的嘱咐,大姑娘只要不热,这伤口就愈合得快。所以这几日,她不时就探一探女儿额头,生怕忽然热。叶宁语不以为意道,“许是刚刚喝了些热茶,天气又热。”
见女儿额头确实不烫,江氏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是有些热,你忍耐些。”
又转身对青连道,“你们去取些冰块来放在大姑娘屋子里,离床远些。不过,大姑娘的吃食还是得温热,不能碰凉的。”
青连和绿珠蹲身道是,退出去了。“阿娘,女儿没事,倒不必这么小心。”
江氏脸一沉,“你不在意自己的身体,阿娘在意。哪个女儿家受过这么重的伤,就你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天天劳神费心。”
江氏虽然在责备,可语气也是极尽柔和。叶宁语知道,母亲是太关心自己了,只得笑着应了,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好,女儿知道了。”
“今早我听你三婶说,昨夜张家姑娘在家里自尽了。”
江氏素来是个不爱传话的,可此事女儿应该知道,就来专程告诉她。“张家姑娘?”
叶宁语一愣,“母亲说的是户部尚书独女张紫芳?”
江氏叹了口气,“除了她还有谁,那钟康就是个祸害!”
叶宁语低头沉思,原本这事在华严寺就被不少人亲眼见到,城中定是风言风语传遍了。再加上昨日钟家母子这一闹,张紫芳定觉颜面扫地,才有了轻生的念头。好好的一个姑娘,在她遇上钟康的那一刻起,悲剧就注定了。叶宁语也长叹一声。此后,户部尚书和左司郎中怕是要势不两立了。至于叶家,想必也不能独善其身。那户部尚书张少节向来睚眦必报,这账他定会算一在叶家头上。经历了前一世为雍王筹谋铺路,叶宁语知道,张少节是太子的人。如若此人安分守己,就暂时不动他。可若是无端无理公报私仇,那她便拿户部尚书开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