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不说话,杨濛气势又涨了回来,他直勾勾瞪着杨宁,大声难:
“安之,你闯了大祸知不知道?杨家很可能要覆灭在你手里了!我们所有人都要被你害死,你明不明白?!”
杨宁淡淡地看着杨濛。
杨濛目光如箭:“如今胡人势大,而朝廷偏安东南,祖将军又被夺了兵权,谁能来保护我们?
“安之,你今天是杀了几个胡人,逞了一时之快,可你想过后果没有?胡人不会坐视今日之败,他们一定会回来报复!
“到时候,成百上千胡骑蜂拥而至,杨家拿什么抵挡?你能杀击退一百个胡骑,难道还能手刃一千个胡骑?
“安之,你太莽撞了,你让杨家得罪死了胡人,这是把我们所有人都推到了火坑里!
“原本我们有坞堡护着,百十个胡人游骑拿我们没辙,只会去劫掠乡村。
“如今可好,胡人必大军过来,届时我们都得给你陪葬!”
院子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杨征再度陷入呆愣状态,他被杨濛这番话给吓傻了;杨桐则是双目血红,恶狠狠盯着杨宁,好像对方真的把他推到了刀山火海上。
李清菡与杨奎同时皱眉,有心为杨宁说话,却又不得不承认杨濛的言不是无的放矢,一时间难以组织好措辞。
杨宁坦然迎着杨濛吃人般的眼神,平静反问:
“照二叔的意思,即便胡人杀我同胞,掠我财货,乱我江山,我们也不该奋起反抗,而是应当引颈受戮?”
杨濛气息一滞,旋即反驳:“你反抗得了吗?你这哪里是反抗,分明就是在害自家人的性命!”
杨宁反唇相讥:“不反抗,二叔是想投靠胡人,给胡人当狗?”
杨濛老脸一红,他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但这件事他才刚刚跟老族长提出,还未获得肯,此时当然不能宣之于众。
“凡事需得量力而为,否则就是自取灭亡!杨家没有反抗胡人的力量,只能谋求自保之道!”
杨濛以最凶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
出人意料,杨宁竟是点了点头:“二叔此言有理,杨家的确没有反抗胡人的力量。”
这话把杨濛思路打断,他想好的后续言论一下子堵在嗓子眼。
杨宁转头看向老族长,铿锵有力地道:
“要想反抗胡人,避免被屠戮的命运,就不能单靠杨家,正因如此,孙儿才要带着乡民们回坞堡。
“祖父,胡人残暴成性,长于好勇斗狠,却不善于治理地方,所以他们会一直劫掠州郡,靠杀戮获得财富。
“今天是乡村遭殃,明天就会轮到我们这些小坞堡,后天就是州郡大城,我们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乱世当头,胡人在前,一步后退步步后退,最终只会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如果杨家不想给胡人下跪当狗,唯有效仿祖逖将军,聚众起兵,以武力对抗胡人,以强军保卫家园!”
杨宁字字千钧,一番话说得鞭辟入里,听得老族长很是诧异,他深深打量着眼前的纨绔孙子。
杨征默默看着杨宁,暗道:这位眼神刚毅、器宇不凡的年轻人,你是谁家的儿郎,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觉得杨宁陌生的不只是老族长与杨征。
杨濛因为时时想着算计杨宁,争夺家族继承权,平日里总是盯着对方的一言一行,故而此时体会得更加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