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没把他们带回来。”
月色都在秦裴眼里黯淡了,晚风吹不走愁绪,反倒被一阵风吹得四处弥漫,如何都分说不开细理不清。
“白烬……”
秦裴将酒壶甩到桌上,看着白烬时不知多少是清醒的,“大宋的朝廷,我看不上,但你……你先是白烬……然后才是我秦裴的徒弟。”
祁阳小县的日子过得如寻常人家一般,但白烬比寻常的少年要早懂事很多,他听着师父“肉食者鄙”
的话语长大,也不知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走进如今的大宋官场,成了如今的白小将军。
冬日的寒风往白烬跟前卷下片黄叶,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院子里站了许久了,他目光也没在怀中的骨灰坛上停留,而是看着隔壁院子的方向定定地走了神。
隔壁住着那个让他不知如何言说的孟凛。
白烬顾自摇摇头,这才往屋里走了。
时年建昭十九年冬。
第5章山匪
当天夜里。
祁阳虽是个淮北的小县,一向太平地藏在赤云山后无人问津,却也是设了城墙有人守城的。
这天夜里越冷了,守门的一人告了假,另一人磨蹭了半个时辰才把城上的火把逐一点了起来。
守门人刚要无趣地坐进去,远处却亮起了一片火光,那火光还飞地朝城门这边移动着,那人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听到哒哒的马蹄声愈来愈响,这才惊慌失措地看清是一伙人骑马举着火把,气势汹汹地奔着祁阳来了。
“见了鬼了。”
守门人没见过如此阵势,来回绕了几步不知道如何是好,慌张地从后边拔了把刀出来壮胆。
那伙人马骑得飞快,冬日里来光吹风不下雨,马蹄一踏,火光里泛起一层迷雾似的,还时不时吼叫出几分气势,唬人极了。
打头的那人从肩上搭出一把弓来,两支羽箭“嗖€€€€”
的一声往城门上射去,只见城楼上燃着的两把火中了靶一般,火焰蹭的蹿高了下,那箭同火把一同燃了,在一片黑夜里显眼地跳了起来。
箭刚刚好从守门人身边擦过,窜出的火星差点着了他的衣服,他痴痴地愣了下,手里的刀“晃荡”
一声落了地。
他许久才从记忆里扒出几句听上一辈说过的老话,不可思议地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来:“山……山匪……”
祁阳县修城楼时挂了一口大钟,除了城墙建好之后敲响了一次,二三十年没再响过,墨绿的大钟上锈出了一层厚厚的乌黑色,竟像是上一代传下来的老钟了。
守门人着急忙慌地敲起钟来,低沉的钟鸣声像沉睡了许久,苏醒时“呜呜”
地响了一声,随即“轰隆”
地在黑夜里传了开来。
祁阳街道上打更的人听了声音,敲锣声也一齐响了,竟像是奏乐一样在黑夜里杂乱无章地打起了拍子,一声喊叫冲破云霄:“山匪来了€€€€”
祁阳的城墙像个纸老虎,山匪有备而来地扔出绳索,三两下爬了上去。
早先守城的早连滚带爬地去通知县太爷了,这会儿没人拦,山匪大开城门,迎客般地放贼人进城。
打头那人脸上横着一道刀疤,他拉着马绳在城门口停了片刻,似乎轻蔑的看了看这不堪一击的城门,一脸大仇得报似的大笑了声,“祁阳€€€€老子等了这么些年,终于回来了。”
一众山匪起哄地笑了起来,跟在后面的不知谁大喊了声:“可惜秦裴那老东西死了,不然我一定杀了他替大哥报仇!”
刀疤脸的匪嘴角的笑立刻僵了,当年秦裴被元朔皇帝贬了官,打不了南方的叛贼,回乡时便孤身挑了赤云山的山匪,匪咬牙切齿地想起当年往事,秦裴的长枪离他只有一寸的距离,若不是他偏身往后一仰,如今就是瞎了双眼,不只是留下这一道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