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州卷饼,摊主是个年轻的小寡妇,人称伍二娘。
两年前,伍二娘来到悬州,以售卖卷饼为生,因着手艺好,价钱公道,生意一向红火。
镇海卫将军吴启芳祖籍彭州,犯馋时会将伍二娘传去府上现烤现做,因着将军府的青睐,伍二娘的招牌越响亮。
就连叶扶波路过她的摊子,也会买上一只尝个新鲜。
这位摊主嘴甜,手快,三下五除二就能包好一个香喷喷的卷饼,然而她杀人的时候,却比包卷饼还要利索。
叶扶波亲眼看着她捅出那一刀,那么稳的手,那么精准的角度,杀人于她形同家常便饭。
这样一个女子无论是何来路,都不会是一个简单的摊贩。
叶扶波眼中升起警觉,却听伍二娘道“在下为公子在悬州的暗线,叶姑娘不用紧张,我与十七都是公子的属下。”
叶扶波眉梢一动,“于落?”
她脱口唤出那人全名,伍二娘微微怔了下,点了点头,“正是公子。”
叶扶波听她提起暗线与十七,防备之心稍减,“还有一人在逃,得赶紧去追。”
“姑娘放心,”
伍二娘朝大街尽头抬抬下巴,“我们的人已经跟了上去,他逃不了。”
说话间,巡逻的官差接到路人报信赶来。
叶扶波作为刑房司吏,时常与他们打交道,两下相见俱是熟人,简单交待两句,略过伍二娘的身份不提,让人将陈副将的尸抬回府衙,又派人去军营报信。
不多时,雷振果然如伍二娘所说,在城门口被人逮住。
据说有几名百姓见此人行迹可疑,与人争执时现此人内穿海寇衣裳,立刻将人绑缚起来交予守城官兵。
待守城官确认了雷振身份,想找那几名百姓嘉奖,那几人早已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一晚,叶扶波见识了凤天磊埋在悬州的势力,哪怕她早前已经见过一些,但直到今夜,她才深刻体会到,朝廷在悬州的暗线有多深。
她曾问过凤天磊,朝廷是不是在很早以前就盯上了悬州,依她当时所料,陛下在计划派出钦差之时,就对悬州做了安排。
却不想这些人当中,仅一个伍二娘就在悬州待了两年之久。
两年时间,足够他们探听许多事情。
自从新帝登基,人人都道他根基不稳,无暇料理边陲,谁想他早已在悬州埋下长线。
难怪鲸旗卫说动就动,难怪凤天磊说他会尽快帮她。
他的出现并非开始,而是结束。
他来悬州,为的是收网,待收网之后,他就该功成身退,回京赴命。
叶扶波想到这儿,莫名有些惆怅。
她之前一直有种错觉,仿佛凤天磊会在悬州长久待下去。
悬州的官场是滩浑水,要想清除积弊,绝非短短月余就能奏效。
然而朝廷两年前埋下的伏笔却将这一局面彻底打破。
凤天磊只需动一动手指,就能将一切见不得光的东西连根拔起。
他昨日敢拿下吴启芳,可见他已准备开始收网。
先是镇海卫,然后是悬州府衙。
叶扶波忽然明白,凤天磊为何要给她五日休沐。
他不仅仅是让她腾出时间整理海策,他更想让她远离官场风波。
这五日,整个悬州恐怕会迎来一场大变。
她本应为这场风云感到心惊,但心里却如尘埃落定一般,一片宁静。
宁静之余,又有一丝说不出的茫然。
她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却原来早已到了快要分别的时候。
叶扶波摸了摸爱马的鬃毛,将脸贴上马儿的脖子,闭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