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哒哒”
的马蹄声传来,弘晖好奇的抬眼望去,瞧见的便是冷着脸的胤禛策马前来,他瞬间心下一紧,俊秀的小脸上也没了笑容。
他心疼的是生他养他的额娘,当原先对他们母子二人冷眼旁观、不管不顾的阿玛并非是阿玛的时候,他又怎会再保持如往常一般最基本的濡慕之心呢?
不过是一句笑话罢了,他人虽小,却又不傻,与生俱来的聪慧让他从错综复杂的大人世界里理清了思绪,他如今已经是上了玉牒的额娘和皇阿玛之子了,无论是为了额娘的处境,还是因着他自己的私心,都不想与如今的四贝勒有丝毫的牵扯了。
旁的事小,可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是,万万不能给他人以此作为攻讦额娘的理由。
他近乎是冷静的理清了脑中的来龙去脉,而面无表情的胤禛已经是来到了他的跟前,强忍住心底的郁气,沉声道。
“弘晖,如今连阿玛都不愿认了吗?”
胤祥拧眉望了过去,瞧了眼默不作声走远的弘皙,还有远远在前的人群,他面有愠色,低声斥道。
“四哥,众目睽睽之下,你当真要如此犯浑吗?”
胤禛咬了咬牙,死死的盯着侧前方的马车,心底是无尽的不甘与钝痛。他又如何不知此时应当低调行事,应当夹着尾巴做人。
可是凭什么呢?皇阿玛抢了他的嫡福晋,抢了他的嫡子,还要让他当做什么都没有生过一样继续恭恭敬敬的当个孝顺儿子吗?他做不到,那明明是他的正妻,却摇身一变成了皇阿玛的皇后,大清的皇后。
更可笑的是,弘晖明明是他的亲生儿子,可眼下竟然连玉牒都被下令更改,彻彻底底的成了皇阿玛的儿子,在礼法上与他没有丝毫关系,甚至还与他从父子变为兄弟!
他心里的苦闷又有谁能知道,这些天他逃避似的在府中酗酒昏沉度日,直到今日,皇阿玛倒是没有处置他,也没有压迫他,甚至还让他随行在侧,可这分明就是他身为上位者和胜利者的宽松和自信,自信他压根就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可他到底是不甘,哪怕如今接近不了思馥,也要问一问弘晖,究竟有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尊贵迷了眼?
看着原先与他兄弟相宜的十三弟如今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又想起了他并不隐晦的心思,他忍不住扯了扯唇。
“十三弟又是以什么立场这般阻拦我的?”
胤祥俊逸的脸上一片冷凝,移开了眼不再看他,可嗓音却是泛着冷意。
“我只知如今四哥与我皆没有资格谈论往事,旁的一概不论。”
胤禛目光沉沉的盯着他,心里却愈感觉到了悲哀迷茫。
不过短短几个月,他失去了结妻子,失去了嫡亲的儿子,失去了光明的前程,失去了十三弟的扶持,也失去了皇阿玛的看重,甚至于,他所有的一切不幸都是皇阿玛加诸于他身上的。
心下重创,颓废度日,太子疏远,众人议论纷纷,朝臣更是敬而远之。
他好像一夕之间就失去了所有。
周身笼罩着一层沉沉的暮气,他缓缓攥紧了手中的缰绳,还没等再说些什么,就瞧见弘晖绷着脸转过了头。
“阿玛。”
闻言,他瞳孔微缩,心里像是一片翻江倒海的汹涌,正待松下口气来,就听到弘晖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阿玛了。”
“如今我名为胤晖,是皇阿玛和额娘的儿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