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漫长的别离与重逢,她更加意识到——她无法接受她的身边没有空,在此之前,她从没想象过有一天空会离开她。
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了他的计划,让他觉得碍事了,才把她关在这个地方吗?
荧愕然地发现,比起空做出的那些过分的事情,她心中更在意的是,他在她和「深渊教团」中,毅然地选择了后者,尽管他们兄妹要因此站在不同的立场。
凭什么…?她难道不是他的唯一选项吗?
从诞生伊始便一直相互注视着的彼此,竟也有分道扬镳的一天。
她有太多的话想要问他,想听他解释,哪怕只是狡辩。
奈何他连编个谎话哄她的想法都不曾有,只是一再强硬地让她按照自己的心意,打着「为她好」的幌子将她监禁。
似乎是她一边沉思一边恨恨他恨得牙痒痒,连捏他下巴的手劲都大了几分。
“呜…疼……”
空蹙紧了眉头,露出委委屈屈的神色来。
“你还知道疼?”
她不仅没放开他,还将他的脸捏着又拉近了些,几乎要贴上自己的鼻尖,“也是,为了你心爱的「坎瑞亚」,受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不是的,”
空握住她捏他下巴的那只手,他动作很轻,像捧着一根羽毛,“深渊…我已经置身其中了,有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况且,仅凭我自身的力量…我们根本无法离开这个世界……”
“不要有负罪感,我做的这些事,完全是因为我想这么做,你的这双手,从来都是干净的。”
荧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些。
于是,她用手中的淋浴头,滋了空一脸水。
“咳咳…咳咳……”
空被突如其来的水柱喷得呛了好几口水,水滴不断地从他发梢和下巴滑落,看着好不可怜,就连头顶上的呆毛也耷拉了下来。
“转过去,脏死了,给你洗头。”
再继续看着他这张脸,荧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控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来,她可不是什么无欲无求的圣人。
毕竟上次看到哥哥赤裸的身体,还是在两个人都是小孩子的时候。
空自觉自己又惹她生气了,老老实实地背过身去,任凭她解开自己的发辫,用手指轻轻地梳开。
柔顺的金色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像一片银杏叶子,随着水波摇摇曳曳的。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她将那把头发捞起,瞥见了他突起的肩胛骨,心疼道,“小心以后真的长不高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
冷战这几天,她只顾着想自己受了多大委屈,都还没问过他一句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看他这样子,显然是不好。
“在我身边待着,就这么不开心吗?也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空坐在浴缸里,抱住了自己的双腿,下巴轻轻搁在膝盖上,“对不起,把你强行困在这个无聊的地方,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少年弯曲着的清瘦背脊显得有些寂寞,荧按捺住了想从身后抱住他的冲动。
“…才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开心。”
她嘟囔了一句。
逃离哥哥身边,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她真正的目的是,带着哥哥一起从这里逃出去。
“你…在外面吃过了吗?”
为哥哥擦干头发,又处理好伤口喂了退烧药,荧才想起来,他回到家来似乎什么都没吃。
空倚靠在床头,洗过澡后他的精神状态似乎也恢复了不少,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呈现出微微的薄红,他抬眸看着她,摇了摇头,说话时声音里带了些鼻音:“…还没。”
“那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做…你这是什么眼神,我现在又没打算逃跑。”
现在的哥哥就像个撒娇的小孩子一样,眼巴巴地盯着她看,生怕下一秒就被她抛弃。
也不想想他把自己搞成这副惨兮兮的样子,她还怎么跑。
“布丁,”
他眉头这才舒展开来,轻声道,“想吃…布丁。”
端着烤好的布丁再次回到房间时,空还维持着刚才她出去时的姿势,傻乎乎地望着门口发呆,让她联想到了等主人回家的小狗。
荧走到他床边坐下,避开了空伸出来接布丁碟子的手,她先是用勺子轻轻敲碎表面薄薄的焦糖脆壳,而后才舀起一勺嫩黄的布丁喂到他嘴边:“哥哥乖…把嘴张开,我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