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气口,又接着说下去:“我怎么觉着,那位小姐心中所期的英雄,不是你呢?”
说到这里,她还嫌不够,又抬眼笑看陈天忌:“是不是啊天忌?”
陈天忌还没从方才的醋坛子挣扎出来,又被岳君然来了这么一招,全然无暇应对。
他叹息一声,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裴澄就极为他坦然地说了一句:“我心悦她,是我的事,她心悦谁,是她的谁。我们各尽人事,各等天命。”
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还容得别人置喙。
此时窗外又下起雪来,渐呈鹅毛之
势,剩下的席面他们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又喝了好些柚子酒,待到雪停了,才起身准备散去。
岳君然是驾车来的,正好顺路带着孟桃和杨柳堤,裴澄家离别味楼仅各两个路口,走回去便是。
陈天忌站在玄乙身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送你。”
玄乙是这些少年人里年纪小的,柚子酒入口清甜微苦,但后劲不小,她方才有些贪杯,此时本就有些醺然,听陈天忌这样说,脸颊又更热了些。
待众人走了,陈天忌才和玄乙并肩往将军府走去。
一反常态的,陈天忌没有说话。
玄乙隐隐觉得,他似乎是在等她说什么,可是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昨夜至今,两场大雪,街巷的石板路都铺了半寸厚的白,玄乙的绣鞋和陈天忌的长靴落在雪地,发出“咯吱咯吱”
的声响。
玄乙走快些,陈天忌便走快些,玄乙慢一些,陈天忌也会慢一些。似乎总要让“咯吱”
声落在一处,他才觉得舒服。
默默无言了许久,两人走到了灵犀巷口。
别味楼到将军府有三条路可以走,灵犀巷子是最窄最偏僻的一条。
但这两人似乎商量好了一般,都选择了这条小路。
灵犀巷子窄小到只能允许三到四人并排通过,两面都是宅院后园的高墙。路况也很一般,石板转年久失修,不多平整。也没有其他居民,故而来往之人不多。两边宅院的排水口也在这条路上,冬
天还好,夏日里的废水多少有些味道。综上种种,许久之前珞城百姓就开始议论,说灵犀巷子狗都嫌。议论越多,走这里的人就越少。渐渐的,灵犀巷子就成了一条“荒巷”
。
也正因如此,大多数珞城百姓都不知道,冬天的灵犀巷子实在是很美。两边宅院虽然面对不同街口,宅院的主人也不相识,但他们的情趣实在很像。都在后院里种了一整片红梅。到了冬日红梅盛开的季节,红梅茂盛得可以从院墙里伸出来,将灵犀巷子装点成一条红梅遮天的小道。
今天落了雪,这条巷子的光景在艳丽之上,又添出尘。
玄乙见陈天忌同她一道往这里走,虽知他或许只是配合自己的步履,但心中仍是有些异动。
玄乙知道这条巷子,还是前世陈天忌带她来的。
他们刚成婚那一年冬天,陈天忌郁郁寡欢,常常自己去城外打猎。一猎就是一整个下午。
有一天突然落了大雪,玄乙担心山里路滑,他会受伤,便早早去了城门口迎他。陈天忌最终平安归来,见她站在那手都冻得通红,非但没有担心,反倒颇不耐烦。他眉头皱了,脸色也彻底冷下来。
可到底是有教养的世家公子,陈天忌没有对玄乙说什么重话,还将她拉到了马上。
那是前世玄乙唯一一次和陈天忌同乘,他便是策马带她走了这条灵犀巷子。
那天也同今天一样,他们两人共赏梅,同沐雪,
但都没有说话。
陈天忌,你还记得这条巷子吗?那天真的很冷,我手上的冻疮在之后的每一年都会泛红、发痒。可那天,我真的很高兴……
玄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留意眼前的路。突然她踩到一层冰,脚下打了滑,她踉跄了好几步都没能站稳,整个人就要向前扑倒下去。
正当李玄乙再一次为自己的倒霉感到绝望,准备摔一个狗啃屎时,她身前突然出现一整个胸膛,竟是陈天忌先她一步躺在了她身下。下一刻,玄乙便整个人摔在了陈天忌怀里。
“呃……嘶……”
任玄乙如今是个纤瘦姑娘,这一摔也将陈天忌砸得不轻。
可很快,他的胸膛便在疼痛之中,泛起越来越多的酸楚。
一路上他都在等玄乙同他解释,说她那样问裴澄,只是试探他同子规的关系,不是有意让他难受。可她一个字都不说。
不说也便罢了,还不专心陪他一道走路,脑子里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才会没看见那么大一片结了冰的水渍。
陈天忌任由玄乙趴在他身上,可心里实在是委屈不甘,又恨又柔情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李玄乙,你没有良心。”
谁知怀里的小人儿听了这话竟“呜呜”
哭了起来。
陈天忌一下子就慌了:“你哭什么,我还没哭呢……”
玄乙涕泗横流地抬起头,单手扶着自己的鼻子:“我的鼻子……我撞到鼻子上的痘了!太疼了!啊啊啊太疼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