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鹂儿今个就宿在离义庄不远的驿馆里,明儿一早,驿馆的人会送她去义庄,让她亲自扶灵去大慈恩寺。
男人迟迟不语,容舒对此早有预料。
前世当许鹂儿与金氏尚在狱中时,容舒就问过一回,能否给她们母女二人送些吃食衣裳。
那时顾长晋冷淡地拒了。
今儿这要求可比送吃食衣裳要出格多了,他定然不会应。
实际上,容舒本就没想去见许鹂儿。
不过是想借着顾长晋的手,救下许鹂儿罢了。
许鹂儿的死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人人都说她是自缢而亡的,但容舒知晓,许鹂儿的死有蹊跷。
前世若不是她,许鹂儿兴许不会死。
她早就想好了,先提一个顾长晋会拒绝的请求。等他拒了之后,再提一个不那么出格的,那会他大抵就会应。
从前就是这样,只要他拒了她一件事,那么在第二件事上多半会应。
捏着灯柄的手指微微一松,容舒觉着眼下这时机正正好,可腹中酝酿了许久的话都要到嘴边了,对面那青袍凛凛的郎君倏地长眉一松,淡淡道了声:
“常吉,去备马车,我带夫人出去一趟。”
残阳撤走最后一丝余晖。
马车辚辚行在夜色里,往城门外那处驿馆去。
容舒抱着个木匣子,到这会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顾长晋竟然应了?
居然……这么好说话?
这可真是大姑娘坐花娇——头一遭呢。
她原是想让顾长晋替她去驿馆送参荣丸的,以她对顾长晋的了解,一旦他拒了她见许鹂儿的请求,定会应下替她送药的事。
哪曾想,他竟没拒她,还亲自带她来。
容舒抬眸往对面看了眼。
男人依旧是一身青色官袍,正侧头看窗外,冷玉般的脸没甚表情。
自打上了马车后,他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这样冷冷淡淡、不爱说话的顾长晋倒是容舒熟悉的那个顾长晋。
虽然相顾无言,但容舒十分自得其乐。
唇角微微弯起,桃花眸又成了春潮托起的那轮月牙儿。
前世她为着许鹂儿的死难过了好一阵子,总有种伯仁因她而死的愧疚感。
许鹂儿自缢的那一夜,顾长晋原是想让横平去京郊的驿馆守着的。
偏偏她就是在那一夜提起杨旭义子的事,顾长晋当即便去了书房,半个时辰后,常吉与横平匆匆离开了顾府,只他们都没有立即去驿馆,等办完事再去时,许鹂儿已经死了。
容舒无数次想,如果那夜她没多嘴,把话往后压一压,横平便能及时去驿馆,兴许就能救下许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