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虽说母后向来对其他后妃也不会苛待,但喜恶孩儿还是能看出来的。”
皇后笑笑道:“喜嫔不过就一和你一般大的孩子,又没什么心计,的确还是有些讨喜,难怪你父皇会喜欢——”
“你以为母后还会在意这些?!”
“都这么多年了,母后早就习惯了。相较而言,喜嫔可比淑妃讨喜多了。”
“当然,本宫本来也犯不着对淑妃有什么意见,她不过一后妃罢了,到底越不过本宫去。”
“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矛头对准了宛儿你!”
“你如今都是公主,碍着她什么事了?!竟然敢空口白牙指认是你行刺?!”
“她当本宫是死的吗?!”
“呵,如今也算她咎由自取!”
李宛看她母后的眼神更惊异了!
皇后瞧他这模样,又觉得好笑,心里因为淑妃生出来的那股气,一下子又泄了,忍不住笑着慈爱摸了摸他的头道:“怎么?!难道在你心里,母后一直就只会吃斋念佛,什么都只会避让?!”
李宛摇头道:“当然不是,孩儿自是知道母后厉害,毕竟孩儿性格可是很像母后。”
皇后笑道:“母后如今心愿啊,也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只要你能过得好,母后什么也不在意,自可以余生都在佛前供奉、吃斋念佛。”
“但若是谁想对你不利,那母后自是用尽所有手段,都不会放过那些人!”
李宛不禁心头有点发酸,他自是知道他母后向来最在意他,不管在哪个世界、什么时候都是如此,但是听到她母后这般说,又联想到近来一些事的蹊跷,他心里又如何不清楚?!
相比他母后的希望他好,他父皇的希望他好倒是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但即使如此,他也并不希望他母后将余生所有的悲喜都押在他身上,他觉得这对他母后来说不公平。
就像父母都希望孩子能过得好一样,但父母也是独立的人,也曾有过年少的希望和憧憬,即使韶华渐逝,谁又能说余生没有选择幸福的权力呢?!
而幸福一事,终究是自己的事,而不是寄托在他人身上的事。即使子女过得好,可以带来莫大的欣慰和满足,但那终究不过是人生很重要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人在任何时候,除了他人,都应该还有自己;对于父母来说,尤其应该如此,在任何时候,除了孩子,也该还有自己。
说起来可能有些不讲道理,但他可能更接受他父皇的方式,爱他,但他父皇明显更爱自己,他父皇想当一个好父亲,可能当得不够好,但他也会去想当一个好皇帝。
李宛一时有些心绪起伏,顿时只觉一股反胃的感觉直冲喉头,让他压根控制不住直接呕了出来。当然,也没呕出什么东西,只是呕出一些胃里的清水罢了。
皇后立马失了神色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有请太医看没?!”
李宛不禁皱了神色,暗道他怎么就没控制住呢?!他母后可不像谢宴那么好唬弄,就算他再不想喝中药,自也是绝不会依了他的!
果不其然,皇后瞧他这神色,哪还有不明白的!知道他这是老毛病了,因为不爱喝中药,就算身体再不舒服也能忍着不说,小时候还因此将本来不严重的风寒,硬生生拖成了重症,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皇后可不会惯着他这毛病!立马派人传了太医过来诊脉——
很快来了孙太医,是太医院院正,年纪颇大,在太医院内资历也最老,向来医术最为精湛、经验最为丰富。
他背着药箱急匆匆赶来,为李宛把了脉,又问了问症状,摸了摸花白胡须稍一思忖,便直接磕了两个头,一脸喜色道:“恭喜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贺喜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这是喜脉啊!”
只可惜,孙太医没有看到皇后和长公主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反倒是一脸震惊和茫然,皇后甚至忍不住问道:“孙太医这诊断可是没出差错?!”
李宛更是震惊得已经石化了,只愣愣看了看他母后,又看了看孙太医,那眼神似乎要将孙太医盯穿,仿佛他但凡敢说一句没诊错,他就能脑袋去撞块豆腐给他看!
孙太医也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但他在宫里呆了多年还能安然无恙,甚至坐到太医院院正这个位置上,靠的不是别的,就是那点审时度势和察言观色的功夫。简单来说,这孙太医也是个人精!
他如今年纪大了,很多时候都不是自己来诊脉了,这次本来以为就是替皇后娘娘请个平安脉,这种简单又能在贵人面前露脸的事,他还是愿意做的。
本来诊出个喜脉,那不也是大喜事,少不得要讨点赏赐的,但他哪里知道,明明就是喜脉,但两位贵人的神色明显不对劲啊!
孙太医脑袋转了无数个弯,他忍不住抹了抹脑门上的汗,谦恭建议道:“老臣上了年纪了,可能多有疏漏之处,要不再请沈太医、张太医几位年轻有天赋的太医看看?!”
皇后点了点头,又蓦然想起什么,道:“孙太医的医术本宫还是信得过的,只让沈太医再来看看便是。”
若真的如孙太医诊断情况,那自然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孙太医忙点头应是。
很快,沈太医也背着小药箱急匆匆赶来,也替李宛把了下脉,又问了下近来的情况。他看了看身边的老前辈,心下也生疑,暗道这么简单的喜脉,孙太医诊了便是,为何还会再叫他来?!
皇后瞧他神色,便知他在疑虑什么,只宽慰道:“无妨,尽管如实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