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轿子缓缓来到阿虎住的小院子门前,车轮嘎吱作响,惊起了几只在墙边觅食的麻雀。从车上下来两个黑衣紧身打扮的人,他们身姿矫健,目光锐利,脚下生风般走进院子。
一会儿,阿虎穿着银灰色的绸缎衣服,头戴崭新的礼帽,慢悠悠走出院门。他先是谨慎地四周看了看,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小心翼翼地戴上一副墨镜,接着迈着略显迟疑的步伐走进马轿子车里。随后,那两个人也迅速进了轿子。
车夫扬起鞭子,吆喝一声,那匹枣红马仰头嘶鸣,蹄子用力一蹬,拉着轿车快速地向前奔去。
在轿子里,三个人都一言不发。阿虎坐在中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那两个人铁青着脸,毫无表情,眼神冷漠而警惕。
轿车走出胡同,右拐进一条大街,在大街的尽头,就要到了小镇的边界。
旁边那个人突然伸手把阿虎的墨镜摘下来,动作粗鲁而迅速。另一个人则二话不说拿出一块黑纱巾,不由分说地往阿虎脸上蒙去。阿虎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开始挣扎,试图阻止对方。
“你们干什么!”
阿虎怒吼道,双手用力挥舞想要挣脱束缚。但那两个人力气极大,紧紧地按住他的胳膊和肩膀,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别乱动,虎哥!”
其中一人冷冷地说道,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
阿虎怒目圆睁,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解:“你们老大请我吃饭,为何要这般对我?”
另一个人语气依旧冷漠:“虎哥,道上的规矩,你应该明白,不该看的,不能看。”
阿虎咬了咬牙,心中虽然极为不满,但深知此时反抗也无济于事,只好渐渐收住手脚,不再挣扎。可他的眼神中依然透露出不甘和疑惑。
此刻阿虎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飞速闪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个陷阱?可我明明是带着诚意来的。”
他暗自思忖着,“但如果不是陷阱,为何要蒙上我的眼睛,如此神秘兮兮?难道他们要带我去的地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阿虎越想越觉得不安,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行,我得冷静,不能自乱阵脚。”
阿虎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既然已经上了这轿子,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这不是一场灾难。”
他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一边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试图从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以判断自己的处境。
阿虎没有吱声,心中暗自琢磨,只听到马蹄的啪啪啪的声音。
他侧耳细听,试图判断着马车行走的方向和位置。一会儿听到,似乎是集市上人声嘈杂的声音,其间夹杂着小贩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一会儿又是风吹鸟喧的树林,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树叶沙沙作响。
他实在弄不明白,他们到底想把自己拉到什么地方?
这几天,他通过黑虎帮的老三杜晨,给老大捎信,他想给老大见面。昨天晚上,杜晨告诉他,老大邀请他去做客。其实,阿虎也没有见过黑虎帮的老大,这个人道上很有名气,非常行侠仗义,在方园几百里很有实力,有自己的武装军队,拥有枪支弹药,专给警察和军阀作对,他们也拿他没有办法。黑虎帮在暗处,他们防不胜防,偶尔还偷袭军阀队伍,让他们苦不堪言,多次追剿也没有成功。
赶紧走了一个时辰,听到车夫“驭”
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他被那两个人扶着下了马车,脚下的地面似乎有些崎岖不平。然后又进了另一乘二人抬的小轿,他听到轿夫吃力的喘息声,小轿也倾斜起来,感觉是在蹬台阶。旁边有人吆喝、打招呼的声音,那声音粗犷而豪爽。一会儿又听到队伍操练的喊号子和练刺杀的声音,那声音整齐而有力。二人小轿终于停了下来,那两个人扶他下轿,然后,一个人挽着他的胳膊走了一会儿,似乎进了一个大厅。只听那里边人高喊:“客人到”
。又听到一个声音:“有请虎哥”
。旁边有很多人迎合着“有请”
,声音此起彼伏。
那两个人给他摘下眼罩,他眼前突然一亮,似乎有点不适应,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他揉了揉眼睛,稍微定了定神。这才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这里应该是一个山寨的大厅,其实就是一个大山洞。山洞顶端悬挂着燃烧着火苗的猪油灯,那昏黄的灯光摇曳着,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大厅两边分别有一排木质椅子,分别坐着五六个人。他们有的翘着二郎腿,有的双手抱胸,眼神或犀利或冷漠。大厅中间的石墙上悬挂着一幅黑虎的画,画中的黑虎张牙舞爪,威风凛凛。画的下方是一张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边坐着一个人。只见他穿着虎皮马甲,胸前是两排金黄色的铜珠,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脚踏一双马靴,一条腿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显得十分霸气。他浓密的眉毛,小小的眼睛,眼睛虽然眯着,但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鹰钩鼻子下边有一丛浓密的胡须,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嘴巴紧紧地往里收着,他手持一根长长的烟袋,一边吸着烟,一边盯着阿虎看,那目光犹如一股闪电,看的阿虎有些不舒服,阿虎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暗暗发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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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杜晨从第三把交椅上走下来。他面带微笑,拍了一下阿虎的肩膀,指了指坐在上边的那个人,说:“虎哥,这就是咱的老大,焦老大,有请”
。阿虎双手握拳,往上拜了拜,毕恭毕敬地说到:“大哥在上,小弟这边有礼了”
。
焦老大仰头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山洞中回荡,震得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然后,他从太师椅上走下来,握着阿虎的手,那双手粗壮有力,阿虎只觉得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焦老大说:“久仰小弟大名,你多次相邀,也是实在脱不开身,今天有请老弟在寒舍做客,请入席吧”
。说完,他挽起阿虎的手,拐进另一个房间,其他人也跟随着走进来。
这个房间的中间摆放着一个长条桌子,焦老大当仁不让地坐在首位,阿虎紧挨着他坐下,其他人分坐两边。
几个背着枪的人鱼贯而入,分立在长条桌两侧的后边。他们身姿挺拔,神情严肃,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一会,端上十几盆狼虎兔豹等野味大菜,香气扑鼻。每个人的面前放着一个已经斟满酒黑色小碗,焦老大一声令下,“开席”
,声音洪亮而威严。焦老大首先端起酒碗,给阿虎礼节性碰了一下碗,然后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阿虎也随即喝了下去,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现场立即觥筹交错,一片嘈杂,碰碗,让酒,喝酒吃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烟雾弥漫、喧闹嘈杂的大厅里,焦老大和阿虎对面而坐。墙壁上挂着几幅艳俗的画,角落里的香炉烟雾缭绕。酒杯中的酒液晃荡,映出大厅里昏暗的光。
焦老大猛地一拍阿虎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眼神犹如野狼般透着狠劲儿,咧嘴说道:“老弟,前几日那档子闹心事儿,底下那帮子愣头青不懂规矩,多有冒犯,你可别往心里去!”
阿虎赶忙点头哈腰,脸上堆满谄媚的笑,腰弯得跟虾米似的,忙不迭应道:“大哥言重!哪能啊!纯属误会一场!”
焦老大冷哼一声,“他们狗眼瞎了,敢碰你的女人!”
阿虎连连摆手,一脸惊惶,“小弟我当时也是脑子一热,大哥莫怪!”
焦老大端起酒杯,仰头猛灌一大口,“噗”
地一声吐掉嘴里的酒渣,说道:“打伤你的那小子,刚入伙不久,从别个帮会过来的,在那边混不下去了。刚来没几天就捅娄子,老子早把他撵走了,让他永远别踏进浣县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