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昔潮究竟要在这场阴婚里对她做什么?
纸人里的沈今鸾顿时涌起不祥的预感,魂魄颤动,挣扎了一下,只想要掀开盖头走人。可只不过抬了一下虚空中的手腕,纤薄的纸皮已被身旁之人轻轻攥住。
她警觉地撩起眼皮,不甘被他摆布,透明的手暗地里伸出了纸皮,探入了男人的襟口处。
襟口,几近心口。
她倒要看看,他那颗乌漆墨黑的心脏还在不在。
她可是死不瞑目的恶鬼,一身凶煞阴气,虽暂时杀不了他,至少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不敢对她轻举妄动。
男人如有感应,眸光下移,沈今鸾心一横,闭上眼,魂魄软飘飘下去,纸人便顺势倒在了男人胸前,掩住她刺探他心口的动作。
余光里,顾昔潮唇角微微一扯,颇有几分玩味,袍衫拂动一下,无声无息地掩住了藏匿在侧的杀器。
他削薄的口型分明是用唇语吐出了两个字:
“别动。”
别动?他是怎么看到她魂魄动了的?!沈今鸾大骇,紧绷的纸皮炸裂开来,彻骨的凉意一点点爬升至天灵盖。
沈今鸾闭了闭眼,带着凛然赴死的决心,由着那双修长有力的手继续牵着纸人。
烛火的虚影里,映出一双身着喜服的新婚夫妻,似幻似真,栩栩如生,宛若天作之合。
谁又能知,如此悱恻的表象之下,藏着相搏相杀之心,像是隐匿暗处的毒蛇,伺机要咬对方一口,鲜血淋漓才好。
沈今鸾的纸人攥着他的心口,顾昔潮反握住她的双腕,两两制衡,不得解脱。
然而,如此吊诡的姿势,在周围人眼里看来,只是高大的男人环着娇小的纸人,新郎拥着新娘。
傧相不敢再看,紧闭起眼,适时地唱出一声:
“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什么?这场戏还有洞房?沈今鸾一惊,正要挣扎,顾昔潮劲臂一收,突然搂紧,已将她横抱起来。
“得罪。”
他低语沉沉,冰凉如水的眸光凝视着空洞无物的纸人,如同在看一个仇深似海的敌人。
又像是在看一个失而复得的爱人。
开棺
有那么一瞬,沈今鸾心绪沉浮,仿佛就是要被这样的目光溺死。
男人的怀抱沉稳有力,纸人纤细脆薄,无论她的魂魄如何躁动,都纹丝不动。
可是赵氏祖宅里哪有什么洞房可言,她举目望去,雪地里人群伏地,最后只剩那一座孤零零的漆黑棺椁。
难道,这座棺椁便是她和顾昔潮的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