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连大漠,荒村稀烟火。过客马蹄声,寂寞听歌者。
大漠上,一人一马与漫天黄沙融为一体,黑色的劲衣勾勒出马主人那曼妙的身姿。
女子面上覆着一层薄细的黑纱,仅露出一双盈盈秋水般的眼瞳,这双美目与头上那珍珠发钗相得益彰,就如这夜空中的几粒星辰,点缀在天地之间,却又璀璨非常,不过想必这一路颠簸劳累,如水双瞳里也显出了丝丝倦意。
不过女子并未有丝毫的停歇,座下的那匹黑色骏马虽身染黄沙,却仍神气完足,不露丝毫疲态,想必是洛阳花家的神骏。女子策马如飞,向着大漠深处疾驰而去。
突地,女子收紧了缰绳,那匹骏马长嘶一声,在沙漠中停下了脚步。
几丈外,依稀可以看到黄沙之中露出了村落的踪影,小小的村落在这死寂一般的大漠里竟显得如此的生机勃勃。
女子轻抚了那骏马的鬃毛,柔声道:“秋风啊秋风,你说值不值得?”
被称作秋风的神骏喷了一口气,似乎在回应女子的问题。
女子似乎也并未在意秋风的回答,眼波流转,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悲伤,女子伫立良久,又长呼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黄沙,骑着秋风向着村落走去了。
村口,一个明眸皓齿的小童在低矮的土墙上坐着,唱着女子听不懂的小曲,身上火红的袄子显得小童那被烈日与风沙灼伤的小脸更加通红。这小童虽然看着不
过八九岁年纪,却是剑眉星目,气宇不凡。
女子下马,走到了小童的身边,轻轻理了理已经乱了的鬓发,柔声问道:“小弟弟,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
声音仿若天籁,极是好听。
小童停止了歌唱,两只大眼睛滴溜溜的一转,甚为灵动。他又噗嗤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白牙,与他那黢黑里透着红的小脸一比,甚是有趣。
小童笑罢,徐徐说道:“这个姐姐,这哪里是什么村子?这里原来水草丰美,还有人烟,不过现在已成荒村,不过是打尖的旅人和逃跑的贼人临时歇息的地方。”
那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叹气到:“那便不是这里了。”
正要转身离开,又回头对那小童说到:“小弟弟,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安全,姐姐送你回家去可好?”
小童又是露齿一笑,拍手道:“姐姐无需为我担心,我从小便在这戈壁中长大,就算是刮起风沙也自会辨别方向,至于那些贼人,我不去惹他们他们就谢天谢地啦!”
说罢,小童露出了腰间的一块挂坠,那挂坠似乎是用狼骨所制,上面刻的仿是一个月牙的图案。
那小童顿了顿,看到女子表情微诧,继续说道:“倒是姐姐看着不像本地之人,就怕姐姐在这戈壁之中走错了路,辨不得东西南北,若姐姐知道想去的地方的名字,倒是可问问我。”
女子正欲开口,一阵风沙
刮来,扬起了黑色的面纱,面纱下女子的容貌冰肌玉骨,杏脸桃腮,如果说她的双眸是那星辰,那她现在所露出来的脸庞就是那漫天天河,端庄不失俏丽,美艳不失稳重,就说是倾城倾国的容颜也绝不为过,那小童竟也一时看的痴了。
小童呆了半晌,讷讷道:“姐姐真美。”
女子脸上一红,显得愈发娇嗔,她把面纱带上,说到:“你才多大,嘴就这般甜,长大了还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孩子。姐姐要去一个叫十方渡的村子,你知道吗?”
小童笑到:“十方渡,十方渡就是这里,这荒村里只有一家店,那家店里只要有银子就可以吃好的喝好的住好的,那家店的名字就是十方渡。”
小童言毕,又看向女子,欲言又止。
女子却没有注意小童的表情,她面露喜色,随即眉毛又低垂了下去,眼波里尽是无尽的哀愁,女子摸了摸小童的头,说道:“姐姐在这谢谢你啦,以后有机会见面的话,姐姐定请你吃糖。”
女子拉起缰绳,正想带着秋风离去,那小童喊住了女子:“姐姐,十方渡即为渡十方之人,姐姐要是在那里想做什么,恐怕会有危险。”
女子解下了面纱,回首望向小童,柔声低叹道:“有些事,姐姐也不知道该不该做,但是做了也就是做了,弟弟保重吧。”
言毕便牵着秋风向荒村内走去了。
小童怔怔看着女子的背影,似乎不明白
女子所讲的意思,他挑眉一笑,又开始唱起歌来。
十方渡,渡十方之人,无论善恶、男女、功过、正邪,在这里皆为客。只有银子,才是这里唯一认定的东西,况且方圆十里之内,再无任何一家客店有饭食,有清水,有房间的了,因此,即使村子已经荒废,十方渡仍可以在这戈壁大漠之上屹立不倒。
女子牵着秋风走入十方渡,发现这十方渡名字起的虽好,却是一间不大的土屋,老板长了一张圆圆的脸,躲在柜台后面,连看都不看客人一眼。伙计板着一张脸,就好像客人与老板都欠他的钱一样。屋里总共就六张桌子,桌子上的油渍已经与尘土混在了一起,却仍有三个客人不管不问的在喝酒。
女子的眼内又闪过了一丝的悲寂,她松开了秋风的缰绳,拍了拍秋风的马鬃,秋风如明白那女子心意一般,长嘶一声,伫立不动了。
女子转向那伙计,柔声道:“伙计,我想要一壶水,不知店家能否给个方便。”
这时,一位身着青衣的客人转向了女子,眼里似乎有磷光闪烁,那人发出桀桀怪笑,冷冷地说道:“身怀至宝,却也敢来十方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