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兰纳尔带着他进了一个破落的小门,在复杂如同迷宫一般的巷道里转来转去了几圈,最后来到了一个阴暗的通道口。
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太坐在那个通道口纺着线,塞拉斯原本以为那只是一个不相关的路人,但是老太太却突然睁大了浑浊的眼睛,激动地叫道:“蒙巴里克大人?是蒙巴里克大人来了!”
原本安静的四周因为她的这句话而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塞拉斯看到一个小窗口里有人收起了十字弩,蹬蹬蹬地跑下楼,附近的几扇原本紧闭的小破木门都打开了,三三两两的贫民——抱着孩子的女人、睁着大眼睛的小孩和七老八十的老头都探出头,像看到什么极为崇敬的人一样,远远地看着萨兰纳尔却不敢靠近,几个穿着破烂却魁梧结实的外族人从暗处走出来,收起了武器对着萨兰纳尔致意,老太太身后那个黑得什么都看不见的通道里也亮起了火把。
拜龙教和微笑之手
外表毫无特色的萨兰纳尔对大家笑着挥了挥手,人们脸上顿时洋溢起了幸福的神色,互相窃窃私语着,仿佛看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却又不敢张扬一般。
塞拉斯带着一肚子的疑惑,跟萨兰纳尔走进了老太太身后那个他们得低头弯腰才能进去的阴暗通道,这个地方从外面看十足就像是个荒废的下水道,但里面却出乎意料地很宽敞,也并没有下水道的气味,倒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守得像个军事要塞一般,哨兵们在他们经过时纷纷向萨兰纳尔致敬。
在通过了几道有人把守的铁门以后,萨兰纳尔走进了一个大房间。
这里看起来就像一个地下酒馆,或者说赌场,人们围坐在数张桌子旁边,或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或对着桌子上的一些纸张激烈地跟周围的人讨论,看到萨兰纳尔进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然后向着萨兰纳尔致意。
在那些人中间,塞拉斯一眼就看到了一张十分熟悉的脸。
“巴利斯坦?”
他惊愕地看着自己的管家。
塞拉斯对这个龙族首领替他雇佣的管家了解的有限,只知道巴利斯坦自己是有家的,平常晚餐时间过后就离开塞拉斯的房子回家去了,塞拉斯并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也没有关心过,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的管家身上似乎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噢,是塞拉斯少爷。”
巴利斯坦并不十分意外地说,“看来萨兰纳尔大人终于决定让我们正式认识一下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塞拉斯看向了萨兰纳尔。
萨兰纳尔淡淡地笑了笑,虽然这张脸和平时的俊美容颜完全不一样,但微笑的样子还是会让他感到十分眼熟:“你听说过拜龙教吗?”
塞拉斯当然听说过,从许多年前开始那些原本居住在更南方的人们就因为兽人的入侵步伐而被迫向北迁徙,直到兽人的脚步被挡在安多西亚的大门外,最后这些难民大多数都在安多西亚这个国家落户下来,所以安多西亚毫无疑问是一个由许多民族汇聚而成的国度,宗教信仰五花八门,一些新兴的或者冷门的小教派也在底层民众之间流传着,比如说认为天地万物中都住着神灵的万神教,信仰森林之王的督伊德教,相信可以通过禁欲苦修换得来世富贵的达摩教,以及把龙视为神祗的拜龙教。
塞拉斯小的时候就见过那些挣扎在贫困线上的外来者膜拜龙的雕塑,以祈求祝福和好运,他一直以为这和其他哪些奇奇怪怪的小教派一样,不过是空虚的底层人民在寻求精神支柱而已,难道说这背后实际上是真正龙族在操纵的?
“来,我们到里面去说吧。”
萨兰纳尔大大方方地搂着塞拉斯的腰,领着他穿过这个大房间走进了深处的一间小密室。
这应该是一个极端机密的场所,靠墙的架子上放满了一堆堆的卷轴,一张应该是给领导者坐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木质的龙形雕塑,几本书和一套书写工具。
萨兰纳尔直接坐到了桌子上,把椅子留给了塞拉斯,并且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酒和银杯给自己满上,还给塞拉斯也倒了小半杯。
“之前好几次,希瑟尔国王和其他那些心怀叵测的势力敢于如此哄骗我们龙族,都是因为他们相信,只要是在巨龙之巅以外的地方,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一无所知。”
萨兰纳尔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美酒,轻轻地舔了舔嘴唇,虽然他此时的外表如此不出众,气质却还是保持着一贯的优雅,“前两年的事情更是充分地暴露了我们的弱点,龙族明明数量已经如此稀少,却不得不事事亲力亲为,变成人形到处去打探消息才能确保自己不被欺骗和愚弄,你不觉得这是一种悲哀吗?”
“确实。”
塞拉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其实早在和人类达成合作的第二个年头,我就意识到我族一直以来都太信任自己的力量了,过去我们独居在荒野之中,对外面的世界即不需要了解也不想关心,只要把闯入洞穴的敌人烧成灰就行了,但是今后,我们必须要学着适应人类的游戏规则,也要有自己的追随者和势力,如果我们不转变以前那种单打独斗的生存模式,恐怕就离灭亡不远了。”
听得入神的塞拉斯轻抿了一口杯子里琥珀色的液体,却被辣得几乎呛出了眼泪,他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烈的酒,看萨兰纳尔那云淡风轻的表情,塞拉斯不禁强烈怀疑龙族的舌头都是用花岗岩做的。
萨兰纳尔轻笑着拍了拍塞拉斯的背,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塞拉斯问:“咳……所以……你就建立了拜龙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