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不但看了,甚至下一秒手掌就贴上来了。
那一瞬间海莉西皇女在想什么呢,她想的是,等到她登上皇位那天,一定要第一个把兰斯杀了。
“监察长阁下,他不懂礼数,让你见笑了。”
她披上睡衣,用眼神示意兰斯闭嘴。
阿尔缇诺重新关上门,审视着闯进来的不之客。
红的种族在这片大陆并不少见,这人虽然骨架出奇地大,也没到能跟传说中的龙画等号的程度。
或许是被兰斯气的,海莉西身上已经没那么疼了,她看出阿尔缇诺的质询,端起床头那盏火烛:“兰斯,让它燃得更旺一些。”
正端详着自己手掌愣的男人应了,手指才碰到,小火苗霎时膨胀数十倍,在他手心里化为滔天的烈焰,差点把他自己的头点着。
“赶紧灭了。”
海莉西见阿尔缇诺后退一步,满意地点头,“阁下现在亲眼见到了,龙才能操纵火焰,龙之心燃烧数百年不熄的秘密也正源于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烤肉味,阿尔缇诺盯着兰斯被烧焦的半个手掌,只见那里以肉眼可见的度飞快愈合,不到一句话的功夫便完好如初了。
假如说刚才的焰火表演还能耍什么把戏,现在这一幕可是货真价实的非人体征。监察长下意识地把手压在佩剑上,灰眼睛微眯着。
“阁下应当清楚现状了,得知这个秘密的人,通常都无法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海莉西语气轻快,“只要我说不,任凭阁下再高的剑术,也无法完好地走出这房间。”
她拧了下兰斯的后腰,男人吃痛,很合时宜地露出一点尖牙。
“监察骑士团有三十多人,被雪灾困在北境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阁下何不在萨列格城稍作停留,等到加冕礼那一日再与我一同前往皇宫?”
再明显不过的威胁,要么死,要么反。
阿尔缇诺最终松开握剑的手,向这位传闻中智慧勇敢的皇女行了标准骑士礼:“感谢您的宽厚大量,皇女殿下。”
自从把最大的威胁软禁在行宫后,海莉西这几天看兰斯都顺眼得不行,不但去哪都把他带在身边,更是专门为他买下来全城最大的养殖场,由他本人当个只管监守自盗的场长。
阿尔缇诺麾下那支精良的骑士团自然也不能闲置,海莉西把他们老大的徽章一亮,指挥他们帮受灾平民重建房屋。
内厄姆城主旁击侧敲几次,都没弄明白原本气势汹汹的监察骑士们为何对领主俯帖耳,他同为索默家族的一员,与提尔森沾点亲缘关系,见他骄傲得有点得意忘形,只好隐晦提醒:“上次匪兵的埋伏一定有人暗中指使,还希望领主大人早日查明情况。”
海莉西送走他,已经快到傍晚。城主说中了这几日她的思虑,单凭自己一人无法揪出想害她的人,这件事还需要阿尔缇诺的全力配合。
监察长大人被关在一间屋子里,送餐的人都不允许与他交谈,海莉西眼下有求于他,于是亲自给他带了晚饭。
夕阳洒在窗棂上,男人仍保持着骑士的姿态站在窗前,一只麻雀正低头啄着米粒,阿尔缇诺用手指轻轻梳理着小家伙的羽毛。
“看起来很招小动物喜欢呢,阿尔缇诺阁下。”
他转身,目光对上海莉西身后瞪着他的兰斯:“除了你身后的小动物。”
“多余的客套我就不讲了,明天我要借你的骑兵一用,我怀疑皇家矿区内部与匪兵有勾结。”
阿尔缇诺摊手:“我的徽章都送给您了,这种事还需要征得我同意吗?”
“你这是明知故问了。”
海莉西皮笑肉不笑,“我看骑士团效忠的不是皇帝,而是你吧,监察长大人。”
帝国监察骑士团的骑兵出自元老家族豢养的部下,以丰厚的赏赐与苛刻的军纪闻名,筛选留下来的往往是绝对忠诚的精英。自从某位皇帝罗织罪名,滥用监察骑兵屠戮反对他的贵族后,元老会便严禁皇帝直接操控执法机器,避免重蹈覆辙。
因此,阿尔缇诺虽效忠皇帝,但骑士团只服从监察长。
“怎么,皇女殿下放心让我出面,不怕我造反?”
“看在龙的份上,我相信你。”
等房间又只剩他一人后,阿尔缇诺吹了声口哨,随即一只硕大的猎隼从树梢飞出,落在男人的肩膀。
“好孩子。”
他把海莉西送来的丰盛晚餐端给它,解下猎隼脚上绑的羊皮信卷。
入夜,海莉西躺在床上思索阿尔缇诺提到的祭龙圣坛,头一回对爱德维的信生出了怀疑。
爱德维作为前任大主教的亲弟弟,与海莉西有无需言说的默契。如果他的密信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他只是目睹了提尔森的尸体被送上祭龙圣坛吗?
那他是如何看出尸体不是海莉西的呢?
她无法怪罪爱德维没能让弟弟的肉身安眠,毕竟他作为被放逐的罪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抵达大主教的位置了,众教会愿意重新接纳他,已是莫大的恩赐。
闭上眼,那张只会在梦中出现的面庞正温柔地注视着她,仿佛下一秒便会用责备的语气:“公主殿下,你怎么如此胡来,受伤该怎么办?”
“我才不会受伤,他们都是一群废物。”
记忆里她是这样满不在乎地回答的。
可是现在,海莉西双手抚上自己中箭的伤口,喃喃说:“老师,我受伤了,原来受伤这样疼。”
赫穆尔,倘若我再向你撒娇的话,你能回来吗?
沉浸在回忆中的海莉西没有现,黑夜里一双燃烧着金红色火焰的眼眸正注视着她,那头感知到不安和嫉妒的野兽终于亮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