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午饭时分,但犯人既然已经捉拿归案,证人还跟来了几个,贾知府也在场,不宜耽搁,于是众人一到衙门,魏知县便去后厅换上了官服,即刻升堂了。
这开堂审的,却并不是林家父女被欺压的事儿。
魏知县将那记账本拿在手里看了看,朝着钱老板抖了抖,“这字迹方才经衙门专业人士辨认比对,确为你亲笔,一桩桩一件件的账,除了日常开销,还涉及行贿、以钱财势力压迫他人,记的清清楚楚,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钱老板从方才被捉时就很纳闷儿,偷偷摸了摸怀中的账本,明明还在,怎么魏知县那里又有一本了?所以他现在完全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原本他是想钻空子,以为欺负林家父女不是什么大罪,就算有人作证,顶多也就是道德上的瑕疵,谴责教育罚款赔偿一下罢了,不会蹲大牢。
但现在……魏知县升堂的侧重点却完全不在那件事儿上,而在这突然冒出来的记账本上,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此时他也无暇再去想记账本怎么会又出来一份儿,终于是有些怕了,几滴冷汗顺着额头,划过肥胖的脸蛋儿滚落下来,钱老板硬着头皮强辩道,“大人明查,试问谁会贿赂官员还一笔笔记下来留证的?那不是傻么!我看定是有人看我生意做得好,羡慕嫉妒恨了,因此栽赃陷害!”
魏知县冷哼一声,微微一笑,摸摸胡子,“钱老板莫要糊弄本官,依我看,不记下来那才是傻,这记账本防的不就是将来东窗事,被人一脚踢开独自背锅么?”
“呃这……”
钱老板动了一下嘴唇,不知怎么反驳——只因完全被魏知县说中了要害。
他和那些官员进行权钱交易,本就是挣的走钢丝的钱,怕的就是他们什么时候翻脸不认人不管他了,他是生意人,这点儿脑子还是有的,凡事还不得给自己留一手后路?
不过魏知县明知他身后有人,还敢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副不追查到底不罢休的模样,也不怕退休前晚节不保,被人参几笔?
钱老板心里埋怨魏知县一把年纪了还多事,又掂量着他已经老糊涂了,肯定不知利害,否则以他的九品芝麻官职,如果知道了自己背后的靠山是谁,定然不敢这么嚣张,只是……他心虚地抬头看了贾真一眼。
他几次拜访暗示,贾真都没理他,也不知是真忙,还是故意晾着自己。若是真忙,不知用钱拿不拿得下?若是故意晾着自己,又不知那人和贾真到底谁能拿得住谁?
未知数太多,钱老板心中不禁百转千回,暗悔自己行事不谨慎太高调,到底被人抓了把柄。
刘执见他一直不吭声,便冲魏知县使了个眼色。
魏知县轻咳了一声,接着问道,“方才本官在后厅换衣服时,张升跟衙役请求私下见我一面,说他怀疑他大姐是被你害死,多次找你理论,遂与你结仇……因此你故意将他名字写在记账本上意图害他,可有此事?”
什么?
钱老板一听这话,不禁冷笑——这该死的张升,果然胆小怕事,一出事就着急给自己开脱,开脱也就罢了,竟把自己完全卖了不说,还给自己多扣了一个害人性命的大罪名!
张升官虽不大,确实是利用职务之便帮了他不少忙,比如自己偷偷将贷利由三成改成了七成,张升审查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自己获利不少。
但……也分给他不少啊!绝不能容他胡乱给自己扣帽子,他大姐的死与自己有什么干系……钱老板想到这儿,心里还是抽了一下——似乎也不是全无关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人,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他说我害了他大姐,我还说他害了隔壁王大哥呢,口说无凭,可有证据?”
钱老板不敢提自己的错处,避重就轻道,“而且如果真有此事,他又怎会收受钱财帮我去疏通关系?当时我想惩治林家父女,还多亏他的帮忙,其他商户怕他下来检查时找麻烦,再加上我给了钱,这才辞退林家父女的,请大人明查。”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