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澜内心一怔,看向少女的目光里多出一抹同情,这个世界的婚姻大多如此,女孩们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怕所嫁非人也只能默默忍受,追求幸福却要忍受世俗的眼光。
很不公平,但也无可奈何。
她暗叹钱依儿的遭遇。
“你可晓得你爹平日生意场上的朋友?”
她转移话题,又问。
“不知道。那个吴坤和他关系倒挺好,但他那脾气谁受得了,绕是吴大老爷这么好的性子,不也逼着和他吵了几架?”
钱依儿面露讥讽,仿佛她嘴里的他并非自己的父亲。
这倒没曾听说,千澜快看身后的伍六七一眼,他也露出惊讶来。
听闻钱咏平日为人厚道敦实,脾性也好,在钱依儿这里却成了个臭脾气的人。
见他们不太相信,钱依儿嗤笑一声,“他动辄打骂我嫡母,对于姨娘更是暴戾,阖府上下便也只有如姨娘那个贱人得他青睐了。哪怕是祖母也是被他吼过的。”
“他一直这样?”
钱依儿闻言顿了下,将衣服上的褶子抻平,脸上流露出无奈。
“这倒没有,起初他也称得上一个好父亲好丈夫,我孩提时他还让我骑在他脖子上带我去看花灯,雪下的大,他就把我藏在他厚厚的大氅里,很暖和。”
她目光恍然,好像那时的欢乐就在她面前一般,眼角渐渐的湿润起来。
“世事无常,那些事情说多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他自打去山东做生意以来脾气就变得暴躁,常常动不动就打我嫡母,谁也不敢去招惹他。”
打从山东回来就变了?千澜望着地面琢磨,钱咏从山东挣了大钱,显然很是该开心才对,怎么到他这里还越来越暴躁,怎么着挣钱挣多了还有烦恼?嫌银子太多花不完?
一火还打自己老婆,这德行!好让人不耻。
所以要么就是在山东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改变性子,那这件事情可能与这场命案的生脱不开干系。
之前贞姨娘也说过当年钱咏会去山东做生意,是因为李大娘子也劝自己的夫君北上,结合钱咏回来对她的态度,这问题一定是出在了山东。
千澜咬着下唇,良久才松开,问道:“你们家可有爆竹烟火?”
钱依儿凝眉,猜出了她的意思,垂头讥笑道:“有,之前给我安排婚事准备的,加上年关的那些,制造一场这样的爆炸不难。”
“你这话少说,会让别人觉得你有嫌疑的。”
千澜觑着她。
钱依儿不为所动,只狠狠地道:“我只恨没有让我想到炸药这样的事,让他白白活了那么久!”
她的恨意毫不掩饰,更加不藏着掖着自己想杀钱咏的欲望。千澜不清楚为什么钱依儿会对自己的父亲有这样滔天的恨意,仅仅只是想把她嫁给一个老头儿吗?
不止,千澜觉得远远不止。
……
千澜问完了钱依儿,就让伍六七带五六个小厮和女使回县衙,而她自己则准备去前院起火的书房找沈寂。
此时沈寂正盘问完目击钱咏拔刀自尽的那名小厮,千澜就小跑了过来。
郑羽看到千澜立马眼神一亮,又见她此时微笑着跑向他们的模样不像勉强,看来真如沈寂所言,她对于沈府解除婚姻的事情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暗暗吁出一口气,千澜就已经来到了他们眼前。
“大人,郑二哥。”
她笑着见礼。
沈寂没想到她还会回来,不禁看了她几眼,她一身素色衣裙,在夜里清冷而素雅,衣角处仿佛还沾了一块墨渍,笑起来左边脸上隐约有一个浅浅的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