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闫平道:“林大人经脉树五生,依痕迹来看,这凶犯应是七生,确实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但荆都尉十年前就已在脉树八生之境琢磨,今年年初终于玄鹤挂衣,现在要尊称一句宗师了。”
裴液一愕,这还真是百无一失。
要谈“丹田种”
与“经脉树”
,就要从头谈起,先把武功的理念搞清楚。
无论是武馆、家宅还是门派、军队,普通人开始修行,第一课永远是“何为武功”
。
何为武功?在常人看来,就是“能打”
二字。如裴液这般,能使刀剑,飞檐走壁,搏击常胜,就算是小县城里的“一流高手”
了。但说白了,这仍不过是力气更大,跳得更远,反应更快,加之常年习练兵器,熟能生巧而已。
“真正的武功……是能让你成为另一种人的东西。”
裴液记得越爷爷这么说过。
为何摘叶飞花能穿人脖颈?为何一个百多斤的人能俏立枝头,踩水飞渡?而传音入密,隔空取物又是如何办到?
这一切都要丹田里的那枚种子裂成两条小芽,也就是所谓‘经脉树一生’之后才可办到。有了经脉树,便有了真气,若无真气,纵然再能打,也不算入门,不过是内行人调侃的“旱鸭子”
。
裴液现在就是一只颇为强壮的“旱鸭子”
。
有了这两条小芽,再分裂便是四条,也就是脉树两生,继而三生八条、四生十六条,最终可以衍生八次,达到二百五十六之数。
经脉树的规模与真气存量是直接挂钩的,理解了这个机制,对武者的强弱就可有一个大概的判别。
三生及以下,经脉数量二、四、八之数的修者,与“旱鸭子”
们还并未拉开太过遥远的差距。
在这个阶段,固然真气妙用无穷,有无之人相差巨大,但拼杀毕竟不是比大小,力量、技巧、经验、环境乃至武器等许多因素都可以弥平真气所带来的差距,裴液在中秋武会上,和几位经脉树两三生的前辈放对就常常不落下风。
但话说回来,这种以弱胜强基本也就止于三生以下了。
四生是八变十六,五生是十六变三十二,六生更是三十二变六十四,这种暴式的增长已远远过了人类肉体力量的极限。
从此往后,即便伱再天生神力,对方再先天体弱,也不能抵消浑厚到一定程度的真气。何况对方最大的优势还并非真气对体质的加持,更重要的是无真气之人根本不了解真气的妙用,也就无从习惯对方进攻的方式。你以为这一刀招式已老,但对方翻腕就是更强的一斩;你以为对方人在空中无处借力,但对方就是能凭空横掠。
这些东西即便听人说过,临敌却没有思考和反应的时间。
那是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各种天马行空的思路,兼以耳眼口鼻等五感的全面提升,旱鸭子们习惯的“不可能”
,在掌握真气之人那里只是随手一击。
“真气”
几乎是彻头彻尾地改变了武者的技击理论,加之各种玄妙用处,称开脉武者为“另一种人”
确实毫不过分。
而到了七生一百二十八脉和八生二百五十六脉,这种变态的增长已经让他们彻底和下面的人拉开了距离。
四或能胜五,如冯志和林霖打二十场,说不定就能赢上一场;五偶尔也能胜六,如那些名门大派的少年俊杰,但六胜七和七胜八的战绩却从来都是凤毛麟角。
有人主张将七生和八生各自单列成一个境界,并非没有道理。
至于经脉树完全成型后的境界,既与绝大多数人无关,也与“武”
字无关了,那便是那位荆都尉所处的位置,《论武》上说“立玄门之玉阶,化性命于乾坤,以仰登天之仙楼”
,在那里术士与武者将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