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不需要上班,這套衣服應該不是他日常會穿的,那天他一定有特殊的活動,這個活動應該是偏正事的,但是可能不會特別嚴肅,只是到了『有事出門』這個程度。」
秦瀾恍然大悟:「所以他不會是去見那群狐朋狗友的,因為不需要那么正式!」
鄭功無奈地拍了下自己的光頭,作出仰天長嘆的姿勢。
方恆安搖頭:「我只是想說,不要著急下定論。先把所有細節全部整理出來,要對每次偵查和問詢行動負責。比如上次去工地帶那麼多人回來,陣仗就有些太大了。下會遇到類似的事情,也可以考慮先便衣走訪。」
鄭功懶洋洋地給他補充:「當然,幹活的時候也不要怕,方隊都給大家兜著呢。膽大心細,別拍腦袋就行。」
秦瀾聽得連連點頭,忽然想到什麼,有些結巴地說:「那……方老師,我可能已經造成不良影響了。」
她後退一步,把電腦桌面讓給方恆安看,上面正是那個「農民工謀財害命」的帖子。
頁面中央就是林熹的照片。
方恆安一點點滑動看完,有幾分鐘都沒有說話。
「方老師,是不是因為我把那些農民工都帶回來,才會給林熹帶來這種麻煩……畢竟目前來講,林熹沒其實什麼嫌疑。」秦瀾輕輕地說。
「我留的人,和你沒關係。」他捏了捏眉心。
方恆安回到辦公室,在整理筆錄時,發現一張沒什麼印象的。
紙上的字跡是完全陌生的,字體偏圓,筆畫樸實,只有筆鋒帶一點銳角。
這是那林熹寫的。
筆跡心理學其實是應用心理學的一支,可以極高準確率地反應人的心理狀態和背景。
因為一個人要完全偽造出和自己經歷性格完全不同的另一套字體是很難的。
圓形字體的主人通常性格和善隨和,感性合群,抗壓力好。
而大部分工人因為從事的工作和文化關係較小,因此寫字不多,有時候給人的感覺就是一筆一畫比較僵硬實在,看著就很樸實。
這和林熹的身份似乎都出奇一致。
但是,方恆安總覺得,筆跡反饋的東西和他在和林熹相處中直覺上感知的是完全不同的。
他不想讓自己沉溺在虛無縹緲的猜測中,凝神看紙上的內容,神色漸漸慎重起來。
紙上提到了一個他之前忽視但非常關鍵的信息:屍體的手部和臉部從泥土裡露出,埋得比較淺。
一般來說,只要不是心理有問題的高危社會邊緣人格,對於人類的生死是懷有一定敬畏情緒的。
而從結果來看,屍體上沒有凌虐痕跡,作案手法不熟練。兇手是變態殺手的可能性也很低。
那麼,看起來兇手是個「正常人」。
那從正常人的邏輯講,對死者常見的儀式就是在他的頭上蓋一塊白布。
這是因為人類的頭部比較容易被當作這個人精神和靈魂的象徵物。
從犯罪心理來說,一些兇手可能會因為心虛或者愧疚而不希望看到死者的臉。
那麼,想像一下,如果你要埋一個人,是什麼原因讓你最後埋他的臉部或者在這部分灑上最淺的土呢?
——當希望他「看到」或者覺得他還「活著」的時候,並且不對死者感到愧疚或恐懼。
不管是哪種,都是非常細膩又複雜的情緒,結合死者的身份和社會關係,似乎簡單的說是金錢糾紛導致的仇殺,就有些簡單粗暴了。
方恆安走出辦公室,簡單說了一下這個發現:「現在全力挖死者的社會關係,需要更深層複雜的,可以著重情感糾葛。」
他頓了下,想到了那黃土中露出的眼睛,補充道:「不一定局限於仇怨等負面關係,表面正面積極的關係也查起來。」
方恆安話音剛落,小盧立刻舉手道:「那是不是先傳喚下陳大強的老婆?確定死者後她一次都沒出現過。聯繫她也是愛理不理、態度很差。」
秦瀾插嘴道:「陳大強看起來就是個人渣,如果他老婆哭天搶地反而有點假吧。」
「不光是這個。」小盧說:「陳大強老婆懷孕了,孩子不是陳大強的。」
第8章奇特的爺孫
顧臨奚出警局後,在邊上的蒼蠅館子點了碗羊肉麵,邊吃邊刷手機。
這時候大概上午九點,上班族剛吃過早飯,午飯點又還早,正是老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無聊時光。
「小伙子,看你剛才……警局出來的?」老闆的確很閒又八卦,沒客人時就望著隔壁警察局的門檻,腦補一出出刑偵大戲。
顧臨奚隨口應了聲,含糊地說:「匯報點消息。」
老闆一聽這話,上下打量他,想到他出警局跟出自家門似的閒散姿態,一拍大腿,恍然道:「害!看你這年紀是個警察吧?」
顧臨奚抬頭看了他一眼。
「你就說是不是吧?」羊肉店聲如銅鈴:「我看人可是很準的,就和那個什麼摩絲來著……福爾摩斯!對,就是他,他是我的偶像!」
顧臨奚喝了口麵湯,笑著對福爾摩斯老闆說:「那蘆花園那一帶您也熟了?」
福爾摩斯老闆一聽,這不就默認了警察的身份嘛!
他大聲道:「熟啊,蘆花園啊……離這兒也就七八里地兒。我在這邊開了三十年店了,認識多少人,哪兒我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