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曜道:“我并不想回来。”
宗起运欲言又止,“姑母,其实还是疼你的……”
宗曜轻嗤了声。
宗起运叹气,不再说了。
几巡酒后,两人都稍有点醉意,便出了酒楼漫漫而行,暗卫不远不近地跟着。
街面上明灯晃晃,人来人往,各个摊贩叫卖吆喝声不断。
宗曜的目光落在一捆糖葫芦上,一根长杆的顶端用草裹成柱状,插满了糖葫芦,像是四面开了红彤彤的花儿。
他顿了下,抬手取下一根,又递给宗起运一根。
宗起运哭笑不得,摸出铜钱给了小贩,拿着糖葫芦对上路人诧异的目光不禁尴尬,索性将它递给了旁边一个孩童。
宗曜浑然未觉,小心翼翼地咬了口,顿时鼻子眉毛都皱成了一团,还是没舍得吐出来。待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打转,他又咬了口,嘟哝道:“我怎么没觉得好吃?”
宗起运嗤道:“你几岁?”
宗曜摇头,他这个表哥长他两岁,无论是相貌才识还是其他,都是盛京数一数二的,就是太中规中矩,没个情趣了,也怪不得至今还没撞开个桃花。
又咬了口,不禁想起李霁开吃着糖葫芦眉开眼笑的模样,便后悔那五百金给的还是爽快了。
宗起运难得看他孩子气的一面,思及宫里那个人的态度,心里多了几分心疼。
他知道姑母的强势和冷漠,从小就对这个皇子表弟期望太高,不仅仅是她,宗家,父亲,甚至自己也是推波助澜的。
他暗叹一声,索性道:“我知道有一处好玩,我带你……”
这时,桥面上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喧闹声,只见上面摇摇晃晃地走来数个男男女女,男人身体多高大健硕,眉弓高,眼眶偏深,显然是北戎人。
自从两国签了停战友好协议,北戎来往盛京的人有不少,多有跋扈张扬之状,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
此时,这些人脚步趔趄,酒气扑鼻。被他们拖拉或者勾肩搭背的女子都是浓妆艳抹,举止轻佻,应该是酒客与青楼女子的狎戏。
来往的人都纷纷避让,一个孩童却兴高采烈地举着一串糖葫芦奔上桥面,不小心撞到一人的身上,啪的一声,糖葫芦掉了。
孩童楞了楞,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心疼的,哇地哭了起来。
一虬须汉子半蹲下腰,“呃,小子,别怕,老子今儿心情好,不和毛孩子计较。那个,呃,”
他打个酒嗝,“你哄老子高兴了,老子就不要你赔衣服了,还送你糖葫芦。”
糖葫芦的诱惑显然让孩子忘了害怕,张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对方。
“你,你就说北戎老爷神勇无敌!呃,天朝狗胆小无用!”
他哈哈笑着,无比张狂。
旁边几个人也跟着哄笑起来,“对,快说,有好多糖葫芦。天朝狗胆小无用,北戎老爷神勇无敌!哈哈哈。”
围观的人脸色难看却不敢出声。
小孩儿眨巴着大眼睛,一派天真的模样,歪头道:“不是啊,我听人家都叫北戎狗的,还说北戎狗滚出去。”
一阵死寂,只有小孩儿一脸懵懂。
虬须汉子脸涨红,恶狠狠地瞪着他,蒲扇般的大手想要去抓他单薄的肩。
小孩儿脸有惧色,嘴一撇就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