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兵出鞘的刀锋在正午的阳光下雪亮地刺眼,锋利的刀尖更是令人胆寒。
玄微径直从旗兵的刀山封锁中冲进了天工阁,挡在姜妍的身前,怒斥道:“你再敢砸东西,定叫师傅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扎克里也砸腻了,见玄微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来了点兴趣,问道:“你师傅是谁啊?这么大的能耐。”
玄微抬着小下巴,骄傲道:“我师傅是京城白云观的观主王常月王真人,是先皇亲封的国师,赐号“抱一高士”
,还给当今皇上传过戒。”
扎克里嗤道:“好大的名声啊,没听过。”
朝廷信奉的是喇嘛教,道士是个什么鬼。
跟在后头的顾管家见玄微小真人闯了进去,急得汗都出来了,待要进去,却被八旗士兵拦在了外面,只得高声喊道:“这位大人,天工阁的小姜东家是我杭州顾家的一个晚辈,小孩子不懂事,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砸了那么久,目的也达到了,扎克里顺势道:“你顾家的这个晚辈忒不懂事,爷今天心情好,帮你教训教训,不过下次要是再撞到爷的手上,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了。”
顾管家只有点头哈腰,“是是是,大人说得是。”
扎克里带着八旗士兵离去后,原本只敢远远围观的路人都凑了上来,关心询问。
姜妍懒得应付他们,说了句小店今天关门歇业就栓上了门,把路人好奇的目光阻绝在外面。
她没有怪路人冷漠,她只是心累。
为什么想过得好一点儿就那么难!
店里的人都在收拾满地的狼藉,姜妍却连动一下的兴致都没有。
玄微拉了拉她的手,“我们回去吧。”
姜妍机械地点了下头。
登上顾府马车的时候,负责这一片儿治安的顾捕头终于姗姗来迟,尴尬道:“小姜掌柜,不是我不尽心,而是八旗的事儿我们实在管不了,不止我管不了,就是县尊大人也管不了。”
姜妍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她实在没有更多的力气去说话了。
蕉园里,闻听此事的顾玉蕊直接摔了茶杯,“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无论是阴谋阳谋,都有化解的法子,可这个扎克里却不按套路出牌,采取和地痞无赖一样的方式。
没办法骚扰封闭的皂厂,就去滋扰开门迎客的天工阁,实在恶心至极,这是在逼顾家妥协啊。
顾玉蕊在堂屋里转了两圈后,对姜妍道:“我这就去顾府找二哥,这些天你也累了,且在家好好休息。”
说罢,连衣服都没换就离开了。
和玄微一起回到外院的时候,姜妍终于想起来问他:“你今天特地来天工阁找我是有事吗?”
玄微:“我是想去跟你说,我的病痊愈了。”
姜妍扯了下嘴角:“恭喜你,终于能吃酸菜鱼和水煮牛肉了。”
玄微抹平了她硬扯起的嘴角,“笑得太难看了。”
姜妍嘟起了嘴:“不让笑,难道让哭吗?”
玄微:“想哭也可以。”
姜妍:“可我眼睛都哭疼了,不想哭了。”
玄微:“那便不哭了。”
姜妍忍不住仰天长啸:“我好惨啊,我为什么会那么惨,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欺负我。”
玄微:“你跟我一起去白云观做道士吧,师傅不会让人欺负我们的。”
姜妍:“我才不要做道士,我就是要经商,我要赚很多很多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管不着我。”
玄微:“可大师兄说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没有权势的人拥有财富,就如三岁小儿持金过市,祸患就在旦夕之间。”
姜妍泄气地瘫在床上,“我要是做了皇帝该多好啊,想赚多少钱就赚多少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玄微耿直道:“做皇帝是要肩负天下苍生的,不能只顾着自己赚钱。”
姜妍白了他一眼:“我要真做了皇帝,肯定不会只顾着赚钱啊,我会让整个国家的人民都富裕起来,是共同富裕的那种,不是先富带动后富最后实现共同富裕的那种共同富裕。
然后普及全国教育,实现九年义务教育,就是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要上满九年的学,然后准许女子考科举,考中了一样当官,不过以后进士不能从县长干起了,要从小吏干起。
国家的法制建设也要搞起来,不管是谁犯了罪都一样地判,不管是二代激情杀人还是神经病杀人还是未成年杀人,一样地判……”
说着说着,姜妍的声音渐渐低了起来,沉浸在自己创造的美梦中睡着了。
玄微替她脱下了布鞋,把人往床里面移了移,轻轻地盖上了棉被。